到達一棟陌生?的宅子前。
僕人道:”文硯之公子就在此處,九小姐可獨自進去敘舊。”
王姮姬踏了進去。
她自己?被?囚了這麼?久,忽然?被?允許與文硯之見面,濃濃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不是關於她的,而是關於文硯之的。
忽然?想?起桃根開玩笑時說過的一句話“小姐是金枝玉葉,做什麼?都被?饒恕”——
與這話相反的是,別人不會被?饒恕。
小院是一座二?進二?出中規中矩的蘇州園林,簡肅靜樸,鋪著冰裂紋方?磚的水磨路面,竹影森森,空氣清新。
王姮姬對這座園子沒印象,應該不是王氏的房屋。園林普通中透著寒酸,與王家房廬一貫好奢的風格大相徑庭。
周圍雖無可疑之人,但她清楚自己?處於那人的監視下,需得時時留心提防著。
……她擔心哪裡會忽然?冒出個暗器,見血封喉,不明不白葬送在此處。
正屋,文硯之正握著一卷書,沐浴在雨後?涼爽的空氣中,靜靜地讀著。
他身上的傷痕痊癒了,俊秀挺括一如往昔,饒是淪為階下囚仍堅守著立言立身的法則,氣度高絕,愛書成痴。
王姮姬微微發出了點聲音。
他聞聲轉過頭來,目露驚訝,盈盈然?悲喜交加的淚光,“蘅妹……?”
王姮姬猝然?見到文硯之,失神了片刻,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虛驚一場,劫後?重生?,既不是歡喜也不是悲傷。
本以為,那日是永別的。
她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這幾?日……你過得好麼??”
死別
兩人之間有昔日割捨不掉的兄弟情, 有共同?與蠱毒日夜奮戰的同?袍情,也曾共看雲捲雲舒、祈盼歲月靜好的愛情。
此時相見恍若經年,文硯之變法失敗淪為階下囚, 王姮姬也重新被種?了蠱毒。
兩個身不由己的人, 兩具身不由己的身子,身不由己地在一塊敘舊。
文硯之按捺住久別重逢的悲喜,將掙扎盡收眼底, “……我過得很好。”
王姮姬點頭。
文硯之的傷痕早就痊癒了,行動如常, 身上穿的衣裳亦體面精緻。
屋室的陳設古香古色, 精緻古樸, 暖爐裡燒著生?霧而不生?煙的金羅碳。
書架子上擺的古籍琳琅滿目,筆墨紙硯皆是一方名品。室內一塵不染,有專門用膳的區域,充分?尊重讀書人的生?活習慣, 不見絲毫折辱。
桌面上有日常用的藥石,竹簾後的石盤上, 甚至高雅悠閒地擺著一盤圍棋。
很意外, 他居然活得好好的。
文硯之雖淪為階下囚,清清正正,腰板挺直,保持著儒者的尊嚴。
事情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朝廷饒恕了他, 將他妥善安置在了這偏僻的小院中。
王姮姬想定然是二哥識破了那人的真面目, 暗中動了手腳, 才使她今日能和?文硯之見面。
待日後肅清了郎靈寂,與二哥見面, 她要和?二哥親自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