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計劃。這回,再次來到荒涼險峻的山區,看著貝德福德在這條“高速公路”上以二十來公里的時速掙扎前進,他對於將巴爾蒂斯坦與外界隔絕起來的高山深谷,有了全新的體驗和了解。
峽谷開口大到能在邊緣處容納一個小村落時,他們下車吃了頓早餐,內容包括“恰巴帝”以及加了奶和糖的紅茶“度巴地”。穆罕默德比前一晚更加堅持,非要摩頓森坐到駕駛室裡,他只好勉強答應。
摩頓森坐在穆罕默德和兩位副駕駛中間。和巨大的卡車相比,穆罕默德顯得格外瘦小,勉強夠得到油門踏板。大熊副駕駛一口接一口吸著大麻水煙,對著另一位乳臭未乾的小副駕駛猛吐煙霧。
這輛貝德福德的內部裝飾不遜於外觀,也相當狂野:閃爍的紅燈泡,克什米爾的木雕,寶萊塢明星的三維照片,一堆亮晶晶的銀色鈴鐺,還有一束只要穆罕默德剎車太急就會戳到摩頓森臉上的塑膠花。“我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一間慢慢往前滾動的妓院上頭。”摩頓森說,“移動速度之慢,簡直像是毛毛蟲在爬。”
在最陡峭的路段,副駕駛們就跳下車在後輪位置放上大石頭,等貝德福德蹣跚移動幾厘米後,再將石頭搬到新的後輪位置。他們就這樣辛苦單調地重複著,直至抵達平路。這期間,雖然偶爾會有超過他們往上開的吉普車,或是迎面轟鳴而來的巴士,但大部分時間路上只有他們孑然前行。
太陽早早就遁入陡峻的巖壁,消失了,傍晚時分,深谷底部漆黑難辨。車子在黑魆魆的彎路上蜿蜒行駛,穆罕默德忽然緊踩剎車。原來他們差點撞上前面的巴士,而巴士前方則排起了幾百輛車——吉普、巴士、貝德福德卡車——全都卡在一座水泥橋前。摩頓森和穆罕默德一起爬下卡車一探究竟。
他們走到橋邊,發現路障顯然不是喀喇崑崙公路常有的落石或雪崩,而是守衛在橋邊的二十多個纏黑頭巾、蓄著絡腮鬍的粗獷男子。他們的火箭炮和蘇制衝鋒槍隨意地對著一群巴基斯坦士兵,所幸士兵的武器還很明智地放在皮套裡。
“不妙。”穆罕默德擠出一個生硬的英文詞彙。
一位黑頭巾男子把火箭炮放低,招手要摩頓森過去。趕了兩天路的髒臭加上頭上包著羊毛毯,摩頓森很確定自己看起來不像外國人。
“你從哪兒來的?”那人用英文問,“美國人?”他舉高手中的瓦斯燈研究摩頓森的臉型。
摩頓森看到那人瘋狂的藍眼睛,眼眶周圍還塗著黑色顏料“蘇馬”,這些人屬於軍事武裝“塔利班”組織,自打1994年起,他們就大批湧入巴基斯坦邊境。
“是的,美國人。”摩頓森小心翼翼地回答。
“美國,第一個。”問話者把手上的火箭炮放下,點了根當地的檀德牌香菸遞給摩頓森。摩頓森平常並不抽菸,但他覺得這時應該接受人家的好意,就吸了幾口。穆罕默德走過來,一邊為打斷他們致歉,一邊暗示性地用手肘輕碰摩頓森,把他帶回卡車那裡,整個過程中,穆罕默德的眼神始終都沒有和那個人接觸。
第14節:艱難的回家路(5)
穆罕默德在車尾用小火煮著茶,打算在此過夜。他把從其他司機那裡聽來的小道訊息講了出來。這些人已經把橋封鎖一整天了,有一小隊士兵剛被卡車載到三十五公里外的帕坦軍事基地去請示,之後再決定橋是否要重新開放。
摩頓森有限的烏爾都語,以及穆罕默德有些自相矛盾的解釋,讓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聽懂了司機的意思。但他至少可以確定,他們所在的村莊叫“達蘇”,位於巴基斯坦西北邊境最荒涼的科希斯坦區。科希斯坦向來以盜匪聞名,“名義上”隸屬於伊斯蘭堡,實際上卻我行我素,從來不受中央政府控制。“9?11”事件後,在美國政府試圖摧毀塔利班政權的戰爭中,此處偏遠又崎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