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有大事待理,萬一陷在島中,萬事皆休。別了。”
老人家猛地凌空而起,越過院牆瞬即不見。
玉琦按下心潮,痴立良久,驀地一長身掠上屋脊,由前進大門中縱出大路,消失在風雪之中。
次日,風雪已停,天空中出現了久未露面的陽光。
巳牌正,八節灘的北岸渡頭左側,楊玉琦身穿老羊皮大褂,倚在一座大石上,呆呆地眺望著滔滔流水出神。
伊水這一段並未結冰,水經灘下瀉,不少浮冰飛滾而下,甚是壯觀。這段河灘,雖經白樂天予以開鑿,但仍然湍急,平時以渡船往來行客。可是目下隆冬之際,遊人稀罕,擺渡的小舟往來極為不便,每一個時辰方有一船往來,可見冷落得可以。
在灘的這一面,可以看清對面香山的雪影屋跡,一片白茫茫,香山寺的紅牆,十分醒目。
他孑然一人,形單影隻,顯得心事重重,一絲愁緒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天下茫茫,他到哪兒去找一個身如閒雲野鶴的老道呢?自己不能顯露身份,沒有一個朋友和親人,惟一的長輩雙絕窮儒亦於昨晚離開了他,人海茫茫,其實他是孤獨的啊!
後面響起了踏雪的足音,有兩個人大踏步奔向渡頭。玉琦的目光,緩緩落在他們的身上。
那是一對少年男女的身影,全身裹在狐裘內,僅由身材高矮和穿著中,可以分清他們的性別。
皮風帽罩住了頭面,經裘帶圍住肩膊和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猶其是女的,那雙美眸像一潭秋水,又清又深,一句話:她有一雙叫人想做夢的眼睛。
沒有船,兩男女站在渡頭,相對聳聳肩,無可奈何。
他們的目光,轉落在三丈外石旁的玉琦身上。
玉琦身材將近八尺,高大雄壯。老羊皮外襖乃是村夫俗子的俗物,襯出他的身份僅是個小平民;腰帶沒繫上,敞出裡面所穿的褐夾衫;下身,是窄腳管夾褲;腳下,是一雙老牛皮直縫靴。
一頭黑漆光亮的長髮挽在頂端,沒繫上頭巾。大眼睛黑多白少,神光隱現,長眉入鬢,鼻如懸膽,嘴唇抿得緊緊地,古銅色的面色,閃閃生光。乍看去,像是一座英偉的銅像。在他那仇視一切的眼神中,令人感到這是一頭孤獨冷做的雄獅,隨時都有發生危險的可能。
“好雄壯的小夥子哪!”少年人口中,發出一聲令人難覺的輕呼。
但玉琦修為已不等閒,聽得字字清晰。
“這人的神情好冷,像在冰窟裡剛爬出來的。”少女也在同伴耳畔輕語,聲如銀鈴,十分悅耳,語音雖幾不可聞,但玉琦仍聽得真切。
少年人向江對岸注視片刻,渡船靜悄悄地靠在碼頭上,連個鬼也沒有。
他嘆口長氣,突向玉琦舉手抱拳一禮說:“請問大哥,渡船要多久才能過來?”
玉琦略一點首,木然地說:“要等渡船人滿之時。”他的神情,像一頭負隅頑抗的獅子。
少年人一怔,心說:“這不等於白說麼?”
少女在鳳目中露出了笑意,說道:“哥哥,你的話太多,可遇上一個不輕易開口的對手了。”
少年的眼中也現出了笑意,走近玉琦笑道:“聽兄臺口音,似是本府人氏。兄弟乃是湖廣人,途經貴地,想乘雪天一遊龍門山,渡船太少,真是掃興。請問兄臺,可有另一條路過河麼?”
“沒有了。”
“哦!白樂天既能著人鑿灘,怎不著人架橋?真令人百思莫解,兄臺可知其詳?”
“你該找他問問,可惜他死了近千年。”玉琦不耐地答。
少年仍不以為意,繼續往下說道:“看兄臺眼中神光隱現,定是位內家高手。”
“不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