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克利克突然轉向阿爾塔芒勳爵。「不知道下面這件事是否有關聯,先生,」他說,「我記得您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是關於駐柏林使館的某個人。是個女的。」
「哦,那個?嗯,我當時覺得挺有意思。是的,也跟我們現在說的事有點兒關係。那是駐德國使館的某位外交官的夫人,人既聰明又機靈,而且受過良好的教育。當時正值二戰前夕,這位女士很想去現場聽聽希特勒的演講,看看他的演說究竟能有多大作用。她很想知道他為什麼能讓每個聽眾都這麼激動。於是,她去了。她回來後說:『真是太棒了!要不是親自去,我絕對不會相信。當然,我德文懂得不多,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被他征服了。現在我明白了為什麼人人如此。我是說,他的想法真是太棒了……它們燃起了你心中的火焰。他說的那些話。我的意思是,他讓你覺得就應該這麼想,讓你覺得只有跟隨他的領導才能締造新世界。哦,我實在解釋不來,我會把我記得的都寫下來,然後拿給你們看,那樣你們會更好地瞭解那種效果。」
「我跟她說,這倒是個好主意。第二天,她來找我,對我說:『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但當我想把我所聽到的、也就是希特勒所說的話寫下來的時候,我發現它們太可怕了,根本沒什麼可寫的,我似乎記不起任何一句激動人心的話。我只記得幾個詞,但是當我把它們寫下來的時候,它們好像已經不再是當時的意思了。它們變得——哦,它們變得毫無意義。我真搞不懂。」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情況,我們並不能時時記住,但是它的確存在。有些人很善於向別人灌輸狂熱,灌輸一種生活的幻想,以及實現這種幻想的可能。他們能做到這些,並非真正透過他們說的話,也不是你所聽到的詞彙,甚至不是他們所宣揚的理想與信念。而是另外的某種東西。這種磁石般的力量只有少數人擁有,用它激起某些事物,創造某種幻想。也許是透過個人的魅力,某個語調,也許是他們身體所散發出來的某種物質。我不知道,但是它的確存在。
「這種人具有某些力量。偉大的宗教領袖擁有這種力量,而邪惡的人也同樣有這種力量。信仰生於某些運動、生於那些為創造新天地而付諸的行動。人們會相信它,為之努力、奮鬥,甚至獻出生命。」
他轉而將聲音降低:「揚·史末資對此說過一句話。他說,領導力作為一種偉大的創造力,也可能是邪惡的。」
斯塔福德·奈伊在椅子上挪動一下身子。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的話不同尋常。我覺得您說的可能是對的。」
「但是你覺得這有點兒誇張,是嗎?」
「我也不知道,」斯塔福德·奈伊說,「很多聽起來誇張的事往往都是真的,只是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或者想到過而已。因此,當人們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因為不瞭解,所以不得不接受。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對了,我能不能問一個簡單的問題?我們該如何處理這些事呢?」
「如果你懷疑這些事情是否真的發生了,你就必須把它們找出來,」阿爾塔芒勳爵說,「就像吉卜林童話故事中的貓鼬一樣:去把它找出來。找出錢是從哪裡來的,這些想法是從哪裡來的,還有這部機器——如果我可以這樣形容的話——是從哪裡來的。是誰在操縱它?總歸有個領頭的,對吧?還有總司令。這就是我們正在做的,我們想讓你來幫我們。」
斯塔福德·奈伊爵士吃了一驚,他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幾次讓他吃驚的事。也許之前也曾有過出乎意料的事,可是他都成功掩飾了自己的真實感受。但是這一次,情況不一樣了。他的目光從房間裡的一個人身上挪到另一個人身上。他看看魯濱孫先生,那張蠟黃的臉和一口整齊的牙齒;然後看看詹姆斯·克利克爵士,一個急躁的話匣子——斯塔福德·奈伊爵士是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