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厚媳婦你也說了,那會是農忙,現在才六月離農忙早著呢。」孫秋蘭輕聲細語的說著話。「再說,咱們老張家可就豐哥兒一根獨苗苗,我不好好養著胎,萬一像你似的,幹活把孩子給弄沒了,分明有三兄弟,就望著豐哥兒一個呢?這哪裡行!老祖宗們怕也得出來說話了。」
張榮有笑著和稀泥。「孩她娘這話說得對,三弟啊,我知道你們心裡有怨,一大家子忙得腳不沾地,就她一個人清閒享福,我這看著都眼紅呢,可誰讓她懷著孩子呢是吧,豐哥兒就是從她肚裡出來的,咱們老張家現在就豐哥兒一個男娃兒,可不就指著她再生一個。」
「我接受不了。」趙大丫這回態度強硬的很。「大嫂跟我和二嫂一樣,下地幹活,要不然,咱們就分家,這日子我是沒法過下去了,偏心也沒這麼個偏心法,想當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張自厚心疼自家媳婦,想起那年沒了的孩子,就跟剜了心似的疼著。「爹孃,大丫說得對,偏心也沒這麼個偏心法。我知道你們看重大哥,因為是長子嘛,旁的事我都可以不計較,這事不行,沒這麼個道理,我媳婦懷著孩子胎不穩的情況下還得下地幹活,大嫂能吃能睡怎麼就不能下地幹活?偏她金貴?」
張山柴默默的進了院子,默默地坐到媳婦身邊,默默地聽著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媳他們說話,偶爾拿眼瞅瞅旁邊的媳婦。
春杏聽著他們翻舊帳,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平靜的聽著。
要說委屈,最委屈的應該是他們倆口子,偏偏這倆口子誰也沒有開口,彷彿跟他們沒有關係似的。
張老頭吧嗒著旱菸,拿眼掃著三個兒子和三個兒媳,耳邊是老伴氣急敗壞的斥罵聲。自五月中旬大兒媳傳出喜訊,這個家,就沒了一天安寧日子過。
天天吵,只要一家子湊到一塊就能吵起來,吃個飯耳根子都不得清淨。
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半個月!
他早就說過,讓老婆子一碗水端平整,哪怕大兒媳懷了孩子,也不能太偏著她。
不聽,死活不聽。
「老頭子你來說句話。」老張氏罵得嗓子眼都快冒煙了,卻見老三倆口子還是那樣子,像是鐵了心要鬧分家似的,她氣得很,又沒辦法。
張老頭不想說話,他累的很,白天在田地裡忙活,回了家還得不到片刻舒坦。「真想分家?」他就問四個字,輕輕淡淡。
「爹,我們也不是非要鬧著分家,父母尚在,分家太難看了。只不過,做事不能太偏心,大哥是長子,看重他可以,可我們也是你的兒子啊!人心肉長,哪能有這麼大的差別。」張自厚說得委屈極了。
張老頭笑了。「以前,老二倆口子累死累活時,怎麼不見你出來說這些?輪到自個頭上了,就開始委屈了?」
「這……」
「行了吧。」張老頭深深的嘆了口氣,他也不看三個兒子,拿著煙杆在椅子旁輕輕磕,將菸鬥裡的菸灰一點點磕出來。「想分家就分家吧,明兒就分家,我去喊族老和里正。」
老張氏瘋了!尖銳的聲音劃破灰暗的夜色幾乎整個村子都能聽見。「你說什麼呢!我不同意分家!」
「我說分,就必須分。」張老頭不想再縱著老伴,他太累了,就想過點清靜日子,如今老二倆口子不願意受累,這個家,分了也好,不分,一直這麼吵吵鬧鬧,再親的兄弟也得變仇人。
「我不分,我不分,我不分,我不同意!」
張老頭任她罵,起身往屋裡去。
除了發瘋的老張氏,院子裡其餘人都傻眼了,呆愣愣地,半響半響反應不過來。
怎麼回事?耳朵聽錯了?還是出了幻覺?
爹剛剛說什麼來著?
分家?
有沒有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