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拍拍安在江肩膀,並不接茬,而是徑直朝病床上的安老爺子行去。
到得床榻邊上,蹲下身子,仔細打量著病榻上的老爺子。
這是一張佈滿滄桑的老臉,較之前幾次想見,今日的老爺子簡直有些陌生。
顴骨因過度消瘦,而異常高聳,整張臉好似皺皮包裹著枯木。碩大的老人斑觸目驚心,兩腮見充斥著病態的嫣紅。眼睛上的枯萎長皮軟軟耷拉,呼吸輕微到薛老三這國術宗師幾乎都不可查問。
薛老三伸手朝老爺子手腕搭去。半分鐘後,放下手來,“三叔,怎麼回事兒,老爺子這是怎麼了?”
薛老三精通國術,國術本就強調對人身體的鍛鍊,鑽研,自也無師自通經絡之學,雖較貫通中醫,遠有距離,但把脈問診的本事,還是有的。
方才他探究安老爺子脈搏,知曉老爺子性命無有大礙,只是氣息微弱,身子虧空得厲害,但具體病症如何,卻不是他這個冒牌中醫所能度量的。
安在江道,“昨個兒晚上,吃完晚飯,老爺子看了幾分報紙,就有開始研究棋譜,一直折騰到早上才睡著,誰勸也聽,早飯也沒吃,堪堪睡到中午,爬起身來,立時就喊頭暈,老王趕忙給我打電話,我趕到時,值班醫生已經在搶救了,老爺子沒撐多久,便昏睡過去。問了醫生,說是輕度心梗,勉強過來了,但情況極是不好,若不好生休養,怕是撐不了多久。”
原來安老爺子年紀愈大,便愈加不耐煩俗事,反倒物件棋一道,愈加沉迷,不僅精研技法,還沉迷蒐集古譜,每每熬至深夜,也在所不惜。
而下棋本就是辛苦活兒,尤其耗費腦力,老年人有下棋的愛好,自是極好的娛樂,能預防老年痴呆,而若沉迷此道,則必然過度損耗腦力,傷害身體,而老爺子又不注重作息規律,經常熬夜。
而這熬夜又是極傷身體的惡習,年輕人經常熬夜,也難免眼花心跳,更別提安老爺子這耄耋老者。
撐著熬著,時日一久,終有今日之害。
“送醫院,怎麼還不送醫院,在家裡挺著,算怎麼回事兒,三叔,沒糊塗吧!”
薛向情緒有些激動。
老王沉聲道,“老爺子不去醫院,他老人家不信西醫,沒聞見一屋子的藥湯子味兒,老爺子說了,寧可病死也不去西醫。”
說罷,又衝安在江道,“現在老爺子病情勉強穩定了,在江,別忘了正事兒。”
安在江渾身一凜,狠狠一拍額頭,說道,“老三,眼下的事兒,還得你拿主意,老爺子睡前,就說了兩句話,一句是,不準去醫院,第二句,就是說找你過來。”
薛老三沉吟片刻,說道,“老子的意思我明白,不去醫院就不去吧,剩下的事兒,咱們三個還定不下來,非得等大伯回來。”
薛老三自然知曉安老爺子在危急關頭,還不忘讓安在江找自己過來的涵義。
無非是希望他薛老三能在老爺子無法坐鎮的情況下,替安家掌住大梁。
薛老三知道這是安老爺子好意,亦是對他薛老三毫無保留的信任。
若此刻真是千鈞一髮,薛老三定然毫不猶豫,接過這副沉重的擔子,可眼下,卻遠算不得十分危急。
老爺子病情穩固了,未有性命之憂,很多事情,就有了輾轉騰挪的餘地。
另外,此間就安在江和老王兩位,安系的心腹大將大半在外,幾根頂樑柱也皆不在家。
有些注意,薛老三好拿不好做,因為拿了也無人執行畢竟。
最終的計較還是需要安在海幾位去落實,所以,他的第一個決策就是等待,等待幾位頂樑柱的到來。
安老爺子的兩個女婿卻是為讓薛向就等,薛老三到後的半個多鐘頭的公費度,這兩位便相繼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