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能給皇上說七月會發洪水,河堤擋不住?或者,去跟將要受災的沿岸百姓去說,七月要發大水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搬家?
如果真去說了,十有八九會被當成是個瘋子吧……他李言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許多人……
李言正胡亂想著,只見李德全無聲地退後幾步,略碰了他一下,示意他跟著向外走,來到門邊角落中的一個隔間中。
李德全一邊取下紅泥小爐上滾燙的茶水,泡了兩盞熱茶,一盞放在中間的小几上的描龍托盤內,一盞放在李言面前,向李言笑道:“也不知你都寫了些什麼,讓皇上看入了迷。皇上這一入迷,非要全部想通透了才會回神,你且在此歇歇腳吧,估計皇上看完還有話問你。”
“多謝公公提點。”李言躬身真誠地向李德全行了一禮,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藉著行禮的當兒,塞給了他。
李德全也不推辭,將銀票納進袖子裡,自己在一個凳子上坐下,也讓李言坐下了,小聲道:“我聽說你也家境也不富裕,受了不少的苦,以後用銀錢之處更多,就別整這些形式上的。不瞞你說,我若是想要錢,多少人要巴巴地送來?”
“公公,東西雖少,但也是一片心意不是?”李言笑道。
“唉……”李德全嘆了一口氣,想要再說些什麼,但又沒說,只用手摸了摸茶盞的外壁試試溫度,覺得差不多了,於是站起身道:“我去伺候皇上了,你也別四處走動,就在這兒等傳喚吧。”
李德全端著茶盤走出隔間,心中搖了搖頭。這個李言,只是初一見自己的時候詫異了一下,後就將自己當成了尊長,那種真心不作偽的尊敬,自己竟從沒在外人身上感受到過,直覺地心中暖暖的……
他自幼進入宮廷,經歷了多少人心傾軋?那些貴人們面上對自己客氣,心中從沒看起過一個無根之人,下面的人對自己巴結,那是巴結自己“太監總管”的身份……
李德全再次搖搖頭,那李言是個聰明的,自己說多了,說不定反倒會害了他……
李德全看皇上還在聚精會神地研讀,那些紙張也不過翻去了四分之一,輕手輕腳地將御桌上的殘茶撤了,換上了新的。
“黃水氾濫,清水滯流……”
康熙邊翻李言的手稿,一邊自己演算,直到手邊的茶水不知不覺換過了三盞,這才停筆抬頭,問道:“幾時了?李言走了麼?”
“回皇上,剛過亥時。李言尚在茶水間等候皇上傳喚。”李德全道。
“讓他退去吧。”皇上擺了擺手,站起了身,活動一下手腳,又走到窗邊。溫潤的河風吹動窗簾,打在人的面板上,讓人心神為之一鬆。
工程是個大膽卻是能夠執行的工程,有理有據,若真是建成了,是比此時的工程更為保險,該能擋數百年水患之憂。只是,所費的人力物力……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溫潤的溼氣,面上微微一笑。那個李家小子,只知道從河工考慮,不知道如今國庫艱難吶。原本是想讓他去工部,如今,怕是要送去戶部好好磨練,知道些生計民情了。
……
京城。
南喬細心觀摩陳氏給新進僕人訓話完畢,帶著屬於自己的大小丫頭們別了陳氏,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沙發上正經坐了,才抬頭一個個地細看眾人。
打頭的是香蘭,長相中等偏上,但她穩穩地站在那裡,就能給人一種溫柔穩重,值得依賴的感覺,在南喬打量她時,微微福了福身。
紅綾,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面無表情,因此顯得有些木訥呆板。南喬特別注意她的雙手——雙手有些粗糙,骨節也偏大,應該不止是會拳腳,怕是常用刀劍之類的武器……那王婆該不會訓練婢女拳腳功夫,這紅綾十有八九就是四阿哥派來的了。不過,這也是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