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是知道十七很喜歡她的。她這樣強硬地去湊合,首先芊芊就絕不會念了她半點好處,而十七更將恨她感情大抵都是如此——你不愛我,可以;我被迫娶了其他什麼人,心中有痛苦,那也是我自己的痛苦,不會怨了你;但你若強自將別人推給我,將我推給別人,那我的痛我的怒我的怨都是你給的
對於十七,南喬不願意事情將是這樣一個結果。她突然記得很多書上說,女人對於自己的仰慕者總是心軟的……
然後南黎嫁、南英娶,之後她記得好像還有東澤的婚禮……
“興醫,陳爺爺寫的醫學報告,我的的確確親自遞至萬歲爺手上了,也看見他極認真地看過了……要不,我哪天再進宮幫你問問?”聽見陳興醫又說起種痘,南喬想起離她出宮也有不少天了,確沒有半點相關的風聲傳出來……
“不必。”陳興醫笑笑道:“我爺爺有幾個老朋友在太醫院,我打聽過,說是皇上最近抽了人在研究什麼……南喬,這預防天花,不是一般的事情,萬歲爺慎重些,才是正理。種痘之後,至少要觀察一個月,才能大抵確定有沒有併發症後遺症之類的,所以,我才想著回田莊去。爺爺一個人在那裡,雖說你家僕人定是照顧的很好,但我是後輩,總是要盡孝的。伯母哪裡,我已經說過了,明早跟你們一同出門。”
想著家中接下來怕要十分忙亂,而陳興醫確實幫不上忙……南喬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客氣挽留的話,笑道:“你可要替我將那些孩子們都點了痘子。哦,對了,陳爺爺……有沒有再提何時回家鄉?”
陳興醫搖搖頭。“至少要等到這種牛痘的方法公佈天下吧。沒看到結果之前,爺爺無論如何也不肯走的。”而且……陳興醫心中說道:爺爺他說是回鄉養老,只怕是要替自己成了家,斷了念想……
想及此處,陳興醫心中有些不穩起來,突然覺得離南喬相近的一半身體如臨火烤,雖然兩人之間還隔了一張小方桌……他心不在焉地又與南喬說了幾句閒話,終是握緊拳頭站起身,向南喬告別,轉身向外院走去。
戲臺已經搭了起來,有人在鏘鏘地撥動著琴絃,為接下來的演出做著準備。
陳興醫停在廊簷下茫然看了一會兒,看見他們一個個變了模樣,頭腦中又添了些渾噩,舉步返回自己的房間。
一層層青色棉布揭開,陳興醫呆呆地注視了最裡面包裹的那個銀灰色粗陋的小布熊好一會兒,舉起顫動的手指想要去摸一摸,最後還是落在了旁邊的青布上,然後用力地閉上眼睛,緊緊將那隻布熊連著青色棉布一起,貼在了胸口。
這一隻銀灰色布熊,只怕是南喬看了,也要想好一會兒,才會想起,這是她當年自己偷偷動手、用笨拙的針線,所縫出來的,沒有賣掉的那一個……
……
天氣很好。
西邊的晚霞還剩了些微微的紅色,夜風已經緩緩地流動起來,吹落了芊芊的一縷青絲。
時間已是兩個多月,她的劉海已經不再是劉海的樣子,長長的不用髮卡,也能很容易地梳的服帖,人的氣質也變得溫婉安靜,但如霧的眼眸中總似有一抹憂愁,在她抬眼斂目的那一瞬間,更能讓人從心裡生出憐惜。
現在,就算有人說芊芊就是曾經很是勤快略有些活潑的丫鬟梔子,只怕再無人相信了……
“喬喬,”芊芊將那枚碎鑽的髮卡遞給麥芽,讓她替自己別在髮間,對著鏡子裡的南喬,略帶憂慮地道:“咱們就這樣去見外客,會不會很不妥?”也許是為了紀念,她總是喜歡戴著當初南喬送給她的髮卡……
南喬笑笑道:“自己家的院子,誰往外說去。而且阿瑪和額娘都知道,這頓飯是替你請的。十六阿哥說起來算你的救命之恩,他來家裡吃飯,你以茶代酒,敬謝一番,誰能說閒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