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城來慰問白軒逸。各種高檔菸酒、地方特產像希特勒圍攻斯大林格勒的炮彈一樣從四面八方而來,這麼多“糖衣導彈”,裡頭還有好幾大塊“金錢肉”,隴西那邊,把叫驢的生殖器燉熟了切成片狀活像舊社會的銅錢,簡稱金錢肉。據說補腎壯陽功效殊甚。還有幾盒“土筍凍”,孟彧看一眼怕要得魂昇天。
人多房少的問題,對何意羨來說不是問題:“沒事,我和孟律一間。”
孟彧像個發麵的糰子,被離滬之後的所見所聞棒槌均勻地打了一圈,自信降到了冰點,人都有點木木的了:“跟你睡我怎麼睡?”
“啊?我打呼嗎?”何意羨驚奇道,手快速地敲了一下孟彧那耀眼西裝的貝母釦子,“我兩睡一塊還少了?”
孟彧定定做禪鏡,處處般若花的樣子:“不要再多了。”
何意羨笑臉威懾:“我剛看見老鼠了。”
招待所的前臺,經理是一個被體制壓得彎腰塌背,只會說怪話的老師傅,剛走出來,就少房間一事與主任磋商道,牛處吶,要相信大地方來的律師,他們具備良好的職業道德,他們個別待遇的地方短缺了也不會亂來的。
扭頭便見到,何意羨變魔術懷裡變出一隻逼真的橡皮耗子,倒提著黑長的尾巴,抱臉蟲一樣騎在孟彧的英俊鼻子上作大擺錘。
孟彧把他惡作劇的手抓住,按下來,內心複雜地讓步:“行了,就這樣吧,隨便說句話你就發瘋,小聲點,別人都在看你我。”
何意羨卻沒聽見他的同意同房似得:“白軒逸,你說怎麼睡?”
白軒逸說:“我去找一間民房借宿,這樣正好一人一間。”
何意羨說:“哦?好的啊!看起來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你走呀,您是雪豹突擊隊的嘛,各種危險機密任務、失聯、失蹤都是常態啦!男的麼,還是那句老話,嗯,誰家的狗不在外邊拉泡屎呢?我說的意思不是不讓你拉屎,是讓你不要拉錯地方給自己找麻煩……”
白軒逸會走得無所顧忌,可蘇殊是一個清廉可敬的傳統家庭培養出的具備超高道德標準的人,工作中對於上級有著天然而嚴明的崇敬,立呼:“師父,不要!”
“啊?”何意羨馬上聽樂了,心思超速制動,眼珠一轉盯住人道,“厲害,小蘇,撬牆角就得這樣明擺著撬才刺激!”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蘇殊被他突然嘴了一句,實在很難置信,地頭蛇離開巢穴,還能這樣子地野蠻,這樣子地殺人放火金腰帶,有點懵地說:“何律師,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何意羨提溜著老鼠尾巴,擺來擺去:“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應該最清楚啊。”
“何律師,我不太會說話,我真的不清楚!”
蘇殊打心底裡,一向很抵制與何意羨交談接觸。因為蘇殊眼裡,這個人常常對他人突發突兀的親熱,就像潮溼的手心拉著人家不放,像一條陰滑的蛇,是一個用世俗眼光看腦子缺弦的男的,令人不快得很,蘇殊顯然又不知道如何真正地叫他死心永不靠近。
但是路上師父和他倆人彼竭我盈,一來一回,其實水準持平,反正痛點互踩,然後風格又完全兩路。能讓白軒逸一日之間連續性說出這麼多字來,蘇殊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聽得也肅然對何意羨有些起敬。
“既然你不清楚,我就只好先對不住了。”何意羨把老鼠精準地丟在白軒逸的鞋面上,隔著它碾壓著白軒逸的腳,“你好髒了,我要洗澡。”
大堂經理正親自捧了一盤熱茶出來,牛處長剛才在後廚跟他說,咱們一顆心放下來,不論再精妙的犯罪,再沉重的冤情,再黑惡的團伙,只要北京上面想動,那就是秋風掃落葉罷了!
只見到首都大員的臉被人大庭廣眾趕家犬似得拍了一下,何意羨說:“你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