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床邊。
望著那陌生而熟悉的蒼老面容,眼淚就那樣流了下來。
「爸爸……」
一聲呼喚,凝聚著多少年的思念和怨恨。
言豫珩回頭看著蘇遠恆,嘿嘿一笑,又轉了回去。
他似乎聽不懂,也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
蘇遠恆慢慢靠近他,試探地將手放在他肩上,輕喚:「爸爸……你還認得我嗎?我是……小離啊……」
言豫珩沒有反應,仍是望著窗外發呆。
蘇遠恆覺得心口像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快要喘不上氣來。
北堂敏謙拍了拍他,低聲道:「別太激動,沒用的。醫生說他誰也不認得,這樣比較好。而且他的病沒有攻擊性,只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蘇遠恆咬了咬唇,將哽咽壓了下去,低聲問:「他在這裡多久了?誰把他送來的?」
「大概有七八年了。我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世,所以也沒有刻意調查過。最近才得到他的訊息。送他來的是他畫界的朋友,這幾年的醫藥費也是那個人出的。」
蘇遠恆愣愣地有些發呆,過了半天,才慢慢問:「他還有多少時間?」
北堂敏謙沈默片刻,道:「醫生說,也就一個月左右了。」
這個時候,言豫珩忽然回過頭來,衝著他們綻放了一個空洞的微笑。
蘇遠恆心裡一陣絞痛,過了半晌,艱澀地說:「我想接他出院。」
北堂敏謙沒說話。
蘇遠恆道:「我想帶他回家,親自照顧他。」
「可是你現在身體情況特殊,怎麼照顧他?再說醫院的裝置比較完善,留在這裡……」
「不!我要帶他回家。」蘇遠恆淡淡地打斷他。「我自己就是醫生,我知道該怎麼照顧一個……晚期的癌症病人。」最後那幾個字他說的十分艱澀。
「而且他時間不多了,你也說過,他的病沒有危險性。」蘇遠恆抬起頭,望著站在他身邊的北堂敏謙,帶著深深地哀求:「幫我。讓我帶他回去……」
北堂敏謙沒法拒絕這樣的蘇遠恆。看著那雙墨黑溫潤的眸子,流露出那樣的無助和祈求,他還能說什麼?
他仔細考慮了一番,望著病床上消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言豫珩,終於點了點頭:「好。」
蘇遠恆對他微微一笑,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
接言豫珩出院,意外的順利。因為病人來日無多,北堂敏謙又手腕了得,所以這件事很快便搞定了。
在回去的路上,言豫珩很合作,幾乎沒什麼反應。讓他走就走,讓他坐就坐。除了疼痛發作時很猛烈,北堂敏謙不得不按著他讓蘇遠恆給他打了一針,剩下的一切順利。
不過北堂敏謙知道,以蘇遠恆現在的情況,即使他自己再怎麼說沒問題,他還是不放心的。於是回去之後,北堂敏謙聘用了一個專業的精神科護士。
這是一位男護士,對照顧精神病人很有經驗,而且對於癌症晚期患者也不陌生。
北堂敏謙給的待遇很優渥,以北堂家的勢力,找這樣一個人輕而易舉。
他們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家,北堂敏謙帶蘇遠恆和他父親來到郊區的一棟別墅。
「這裡是?」蘇遠恆有些奇怪。
北堂敏謙笑笑:「這是我去年用做模特兒的錢買的,本來前幾個月回來時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誰知拖到現在。」
他抱起昏迷中的言豫珩,領著蘇遠恆進屋。裡面裝修得很舒適簡單,但是有些空蕩蕩的,看上去缺少人氣。
「很多東西還沒有準備齊,咱們慢慢添置吧。這裡環境好,房間也多,等陳護士來了也有地方住,方便你照顧父親。」
「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