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的湯水就要整個兒潑到碧桃的身上。
這回卻是連碧桃都沒有預料到。宮中之人多行陰謀,還是頭一回碰著個和自己一般喜歡真刀實槍的女人。警覺雖然有用,也只能在他人有所行動的時候有反應,人本身對她有沒有起壞心思是不能通報的。等她察覺手上一麻料到不好時,那茶湯已經堪堪向自己潑來了。
情急之下,她只得仰身向後,先護住臉不被波及。
黃姚眼見就能毀了她的容貌,正心裡大喜,哪裡肯就此放過。正要伸手去拉,方才那纏腳的帛布卻還不曾拂開,實打實的又絆了一次,她身子向前一跌,直接將碧桃撞進了竹卿池裡。
原先壽王確實是知道這女人會來事兒的,也給碧桃提過醒。但他沒料到這女人看著柔弱,行事卻直接粗暴,還不等他站起來。碧桃就已經被撞進了池子裡,他伸出的手只能收回。眉頭才剛皺起,心下一轉,倒顧不得被她落水時濺出的水花打溼的衣襬,先將身子背過去。這池水不深,於性命無大礙。但夏天衣衫輕薄,若是眾目睽睽之下讓他看個真切,那皇兄就真的要暴跳如雷了。
跌在石凳上揪下幾根蘭草緩下衝勢的黃姚有點懵,懵過之後腦子轉的倒也快。若是珍嬪春光乍洩的模樣讓壽王看了正著,皇上豈不嫌惡?種下這根刺,倒比原先乍聞壽王邀約臨時起的意要更好。然而即使她腦子轉的再快,等偏頭去看的時候,已經只能看見壽王的背影了。她有些不甘的咬著唇。
她自小就和明露姐姐交好,入宮之後明露姐姐對她也是照拂頗多,不曾因共事一夫生出嫌隙。似上回探聽到皇上在御花園的訊息,更是明露姐姐搭上了貞貴嬪才得的。雖訊息珍貴,她也不曾藏私和自己分享了。因而打她聽說明露姐姐被送入冷宮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了,只差沒在那群看好戲的人面前哭出來。
她穩住心神,不斷自我安慰,至少明露姐姐是在冷宮而非問斬。繼而費盡心力打聽來龍去脈,卻終究沒能聽到有用的訊息。就在她幾欲放棄之時,隔壁間的曲忻然遞來訊息,說是查出冰塊、熱水一行事皆是珍嬪所為。她知道她如今為德妃所用,得到的訊息怕是不假。自那時起,她就想著,無論如何,拼著自己不好,也要讓珍嬪得到應有的報應!
她不是仗著自己一張美人面皮討得皇上歡心才有今天嗎?那她就當著她的面兒毀了它!讓她再也不能就此蠱惑別人。
鑽出水面的碧桃將嗆進口腔裡的池水竭力咳出。她滿頭烏絲已披散開來,正溼漉漉的掛到後腰,不時有水珠自上滾落。薄面衣衫更是被水浸的透溼,隱約可見裡頭繡蓮瓣的杏色肚兜。幸而夏日她不喜勻妝,不然糊上一臉殘妝,她也不要想再立威了。
那起子內侍公公雖不能人道,到底也是半個男人。在壽王提醒之下都早早兒轉過身去了。碧桃往岸上掃了一眼,嘴角笑意逐冷,沉聲吩咐:“初曉,你就近去留香苑取套外杉。”
今日要不是壽王,只怕這事當真不好收場。
貢女中餘下的兩人早就被這一串堪比動作片的場面看傻了眼,幾個閃神,在看到珍嬪落水之後頓時花容失色。無論黃姚是故意還是無意,向來“作威作福”慣了的珍嬪只怕不肯吃這個虧。到時候她們作為和黃姚一起來的人,肯定會被算在“幫兇”裡頭,怎麼算也落不著好!
想到此處,再聽到珍嬪的吩咐。她們簡直像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一樣連連請求道:“初曉姑娘一人去怕是耽擱時辰,娘娘若不嫌棄就借妾的衣服一用,讓妾給初曉姑娘引路吧!”
“還是用妾的衣服,妾那兒有一身還沒上過身的乾淨衣裳可用呢。”丁氏也不甘示弱。
要是沒人圍觀,就只當夏泳也未嘗不可。可現在她只想趕緊從水裡起來,岸上那一圈人縱沒回頭看,仍讓她尷尬非常。於是她點頭:“你帶初曉過去。”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