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一徑回了家,潘太公果然站在原地不敢亂動,就聽得裡面傳來一聲甜膩膩的呼喚:“泰和,潘太公跌了跤,也不知是不是傷了腿腳呢,你趕緊去瞧瞧呀!”
潘太公一陣惡寒,只覺得從頭到腳起了密密實實一層雞皮疙瘩,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花二孃將花小麥帶回家裡,也沒真把她怎樣,將人往堂屋裡一丟,便提了那小半簍蘑菇,徑直去廚下張羅晚飯。
這間小院,是兩年前花二孃兩口子從火刀村東頭搬來時新蓋的,攏共只有三間屋,廚房修在院子裡,花二孃和她的夫君景泰和住在東側的大屋,西側的小屋原本是堆放些雜物,花小麥來了之後,便騰出來給她睡。院子不算大,所用之物也十分平常,甚至有點寒酸,卻收拾得很乾淨利落,人住在這裡,還算身心舒泰。
花小麥訕訕地在椅子裡坐了一會兒,想起潘太公說到那白糖糕時如臨大敵的表情,心中跟著就有點發愁,思前想後,終於站起身來蹭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地小聲道:“二姐,我來幫……”
那個“你”字還沒出口,花二孃便瞬間轉身,急赤白臉高聲道:“你這笨蛋,我可不要你幫!打碎了盤子碗碟,你賠得起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趁早給老孃滾遠些!”
花小麥嘆了一口氣,蔫頭耷腦地退了出來。
花二孃不讓她上灶做飯,這對於一個廚師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來說,不僅是侮辱,更是一種折磨。若是花二孃手藝好,做出來的飯菜噴香可口,那也就罷了,她勉強還能忍得,壞就壞在,這位“火刀村一霸”那化神奇為腐朽的能力,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
她活了一輩子……不,兩輩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一身廚藝,如今卻毫無用武之地,那麼她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不多時,景泰和從潘太公家裡回來了,飯菜也已經擺上了桌,花二孃恩賜給花小麥一枚白眼,俏生生嬌滴滴地喚自家夫君上桌。
桌上擺著一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菜,黑乎乎黏答答,樣貌十分可疑,花小麥仔細辨認了一下,覺得那似乎是自己從山裡採回來的蘑菇。三碗山芋粥清湯寡水,此外還有一簸箕夾了老鹹菜的麥餅,至於那四個蒸得有點走樣的白麵饅頭,則放在了景泰和麵前。
“小妹,潘太公說今日多虧了你,讓我跟你道聲多謝。”景泰和唇邊帶著一抹寬厚憨直的笑在桌邊坐下,偏過頭來對花小麥道,“你二姐不是故意要衝你發脾氣,她只是看天色晚了,你又沒回來,心裡擔憂你出事。”
“我知道。”花小麥神情嚴肅地點點頭,“二姐總是為了我好的。”
“你少做美夢了!”花二孃從廚房走進堂屋,沒好氣地坐在花小麥身邊,“我會擔心她?哼,天地良心,我巴不得她走失了才好!家中少一個人吃飯,我多省下些口糧,日子過得更舒坦!別說我沒警告你啊花小麥,那白麵饅頭是專給你姐夫吃的,你也就配吃點這麥餅子了,你若敢把手伸過去,我打死你!”
說著,便夾了一筷子“黑乎乎”送進景泰和碗中,甜甜笑道,“夫君,怎麼不吃菜啊,這是特意給你做的呢!”
花小麥暗暗搖頭:你別這樣,他還想多活兩年。
花二孃真是好本事,甜絲絲的山芋,都能被她做出一股子苦澀酸氣來,花小麥喝了一口粥便無論如何再咽不下去,又不敢吃桌上那盤不知道會不會有毒的菜,只好拿了一個麥餅,雖是粗糲了些,好在裡頭的老鹹菜鹽非常重,湊合湊合,勉強能將餅子吞下去。
她吃完了一個覺得不夠飽,伸手想拿第二個,花二孃一筷子敲在她手背上:“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瞧你瘦巴巴,怎麼竟然能吃那麼多?喂,你該不會是得了餓癆了吧?”
景泰和就在旁邊勸:“你差不多得了,一個餅子值甚麼,小妹在老家日子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