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他走麼?”沈七猶疑,“讓他認祖歸宗?”
“看他自己。”奚玉棠緩慢地開口,“他想走,我不留。他不想走,那就永遠是我玄天右護法……還能短他一份吃食不成?”
“既如此,為什麼不明白告訴他?”
唔……為什麼呢?
奚玉棠用她那轉得極慢的腦子仔細思索了一下,“許是我太忙,忘了。”
是不捨得吧?
沈七搖頭,還是決定將宮裡那幾日的事說出來,“司離在宮裡時,曾撞見過一次當今。這事恐怕瞞不了多久,你要做好萬全準備,無論是否會牽扯雪山,無論他走或留……那鐲子的來歷恐怕你都要想好一套說辭。”
奚玉棠疲憊地閉上眼,聲音低了下去,“讓越肅兮去應付吧,我懶得理。小美,相信司離,他會處理好的……”
尾音還沒落下,人就已經徹底暈了過去。沈七見她突然不說話,心裡一緊,連忙從軟榻上起身,快步過去查探,見她只是疼昏過去,大鬆了口氣。
看了看還有得一段時間燃的香,他悄悄出了門。
剛掩好房門,轉身就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眸子。
“聽見了?”他淡淡望著眼前死死咬著唇的少年。
司離一動不動地站著,倔強地不願說話。
沈七見狀,嘆了口氣,“她不是在趕你走,只是把選擇擺在你面前。若是可能,她更願意……”
話說一半,他忽然停下,有些懊惱地蹙了蹙眉。
少年鼻子一酸,眼睛更紅。
良久,司離猛地用力擦了一把眼睛,開始從懷裡掏各式各樣的小瓶子,沒多久,臺階上就擺了滿滿一排。沈七動了動眉尖,壓著眸光掃了一眼那一排觸目驚心的毒,心想,這都夠毒死皇宮裡的所有人了。
“這是給教主防身的。”司離啞著嗓子開口。
沈七沉默不語。
下一秒,小小少年忽然往後退了兩步,撲通一聲直勾勾跪了下去,額頭撞在地面上,咚咚咚磕了幾下,力氣之大,當他抬起頭上,一縷獻血順著眼窩流了下來,看著觸目驚心。
“告訴教主,司離去去就回。”
話說完,少年猛地轉身,大步走向門口。
越家別院外,一輛華麗的馬車正等在原地,一身宮裝太監打扮的老人手拿拂塵靜靜站著,見司離走出來,剛揚起笑走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到了他額上的傷口,頓時大驚失色。
“沒事。”司離冷聲阻止了他的詢問。
老人話到嘴邊頓時噎了回去,猶疑片刻道,“這……無人相送?”
“不需要。”
“欸?欸……”
恭敬地行了個禮,老太監拂塵一甩,撩開了馬車車簾,看向司離,尖銳的聲音裡有老人特有的滄桑,“小主子,咱們走吧?”
司離沉默片刻,回頭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別院門口,沉著臉上了馬車。
車簾放下,隔絕了天光,也隔開了他的過去和未來。
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房頂的冷一和韶光沉默地收回了視線。沈七自司離走,便一直遙望著京城的方向,直到有人來報人走了,這才慢吞吞地將臺階上的那一排小瓶子一個個撿起來抱在懷裡,轉身回了暖玉房。
奚玉棠不知何時已經甦醒,睜著眼睛看床頂,聽到沈七的腳步聲,輕輕開口,“人走了?”
“嗯。”沈七放下東西,“讓我轉告你去去就回。”
床上人扯了扯嘴角,眼眸半闔,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
沈七不做聲地走到床前,開始給她拔針。等針拔完,奚玉棠翻了個身,將頭埋在柔軟的枕頭裡,一句話不說地閉眼睡了過去。
深深看一眼她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