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高水,潛進千松圍場,沉於水中伺機而動,這並非普通人能做到。
他們對阿凝下手毫不留情,便不可能是趙玹的人,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趙琮。
一向裝作溫和仁厚的鄭王終於也被逼急了麼?他也的確有理由恨他。趙琰剛害死了他的母妃,還讓他不得不離宮修行。
可是,他不應該拿阿凝下手。過去,趙琰碰到對手時總會覺得興奮,就像是即將進行一場對弈一般,終於有人陪著他玩兒了。可現在,他只有刻骨的殺意。
若是讓他們得逞……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其實近些年來,他少有這樣被人算計到眼前的時候,都是他把別人耍得團團轉。這回能栽上這麼個跟頭,可見趙琮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陸青山退下之後,趙琰把燻爐放下,靜靜望著小姑娘的臉。雙唇仍然有些烏青色,秀眉偶爾會皺著。他知道,她肯定嚇壞了,只是沒說出來而已,她怕他操心。
自這場湖邊驚魂後,阿凝是再也不敢去圍場了,只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裡。趙琰的差事也辦得差不多了,決定在入冬前啟程回京。
離開四合永鎮的最後一日,趙琰同這段時日打過交道的當地的官員顯貴一起吃飯,關大千卻沒來,說是府裡有急事。眾人不以為意,座上的趙琰握著茶杯的左手微微抬起,低頭抿下茶水的剎那,眸間閃過一抹冷意。
他右臂所受並非小傷,到現在仍然不能使力,弄得這幾日他都必須想著法子避開阿凝,以免讓她瞧出端倪。
此時的關家因關大千請出了家法教訓長子而一片混亂。關前進在柴房中關了好幾日都不肯妥協,關大千一怒之下,差點沒把自己的嫡子給活活打死了,最後讓人把失去意識的關前進抬回屋裡治傷。元氏眼睛腫得核桃一般,關大千劈頭蓋臉罵道:“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慣出來的!”
元珮珊拿著傷藥偷偷去看關前進時,關前進還是昏迷著的。少女拿著絲帕低低啜泣著,生怕把他吵醒了。
關前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眼前是一個女子的身影,他心頭莫名一喜,待看見是元珮珊時,不禁一陣失望,眼中都失了神采。
元珮珊原本聽見關前進那番“雲泥之別”的言論,是下定決心再也不理會他的,可是當她看到他傷得這麼重時,便又忍不住心軟了。付出的情意是難以輕易收回的。
“表哥,你別再傻了!”她哭著勸道。
關前進沒理會她。元珮珊擦了眼淚,“表哥,祈王殿下明日就回京了,那個女人也要走的。最後陪著你的只有我。”
“是我對不住你,你不要再等我了。”他喘著氣,一字字緩緩道。
元珮珊被氣得冷笑,“關前進,你也不照照鏡子瞧瞧你是誰?!那種女人是你能肖想的嗎?你若再執迷不悟,我現在就去告訴祈王,看他會怎麼處置你!”
關前進道:“為了她,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祈王?”
“你!”元珮珊霍的站起身,“好,我讓你如願!”
她轉身就走,關前進一愣,想起身拉住她,結果高大的身影摔倒在地上,又暈了過去。
“表哥!”元珮珊聽到聲響,轉頭一看,嚇得驚喊一聲,連忙喊人再去請大夫。
卻說夜裡趙琰晚宴之後回到住處,照例是先去西廂的小隔間裡換藥。左手解開衣裳,露出右臂上綁著的厚重的紗布,一圈一圈地鬆開後,露出裡面猙獰的傷口。
他忽然聽到八寶櫥背後傳來一聲異響,敷藥的動作頓了下來,沉冷道:“誰在那兒?”
躲在裡面的阿凝走出來,一身粉色的薄紗裙,如瀑的長髮散在肩頭,襯得一張臉愈發小巧而乾淨。
她是假裝睡著之後,趁著錦青不在時,偷偷跑到這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