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酒店的陽臺上,身披著跟地毯一般厚重的白色長袍,一邊小口喝著上等的蒙特拉謝葡萄酒,一邊在網上、電視或小報上觀望我一步步走向絕境。身為艾米·艾略特·鄧恩,她正在參與自己的葬禮,看著鋪天蓋地的相關報道,品嚐著一片狂喜之情,我有些好奇艾米是否意識到她自己盜用了馬克·吐溫書中的橋段。
“在閃念間,我覺得她身處某個臨海的地方。”說到這裡我頓了頓,感覺自己活像個裝神弄鬼的靈媒,“不行,我沒有任何想法,她在哪裡都有可能,除非她自己決定現身回來,不然的話我們別想找到她。”
“要艾米自己乖乖回來麼,似乎不大可能。”坦納惱火地喘著氣,“我們還是先設法找到安迪瞧瞧她的想法吧,眼下我們可沒有太多回旋的餘地。”
一晃到了晚飯時間,太陽也下了山,我又獨自一個人待在了陰氣森森的家中。我一直在揣摩艾米說過的謊話,尋思著她身懷六甲是否也是謊話之一。我已經算過了,艾米和我之間時不時會有男女之事,確實有可能會讓艾米懷上孩子,但她一定知道我會這麼盤算。
到底是真是假呢?如果這也是一個謊話,那它一定是用來傷我心肝的。
我一直以為艾米和我會開枝散葉,因此當初我便心知自己會娶艾米,因為我總是想象著我們兩人一起撫養孩子的情景。我記得第一次冒出這種念頭時,我正從位於紐約基普斯灣的公寓步行前去東河邊的一個小公園,途中經過方方正正的聯合國總部大樓,眼見無數國家的國旗正在風中飛揚。“孩子會喜歡這個地方,”我心中暗自想道,這裡有五彩繽紛的顏色,讓人忙著在腦海中將每一面國旗與國家對上號。這是芬蘭,那是紐西蘭,好似一抹微笑伴著一隻眼的是茅利塔尼亞的國旗。緊接著我回過了神,那個會喜歡國旗的寶貝並非某個不相干的孩子,而是我與艾米的孩子。他會拿著一本舊百科全書攤手攤腳地臥在地板上,那一幕恰似我以前的模樣,但我們兩人的寶貝不會孤零零獨自一個人,我會躺在他的身旁,領他一步步周遊旗幟之海——聽上去,這與其說是周遊旗幟之海,倒不如說是周遊煩惱之地,不過話說回來,我父親對待我就是滿懷著一腔煩惱,但我絕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我想象著艾米跟我們一起臥在地板上,在半空中蹬著雙腳,正用手指出帛琉的國旗,那面旗鮮明的藍底上有一個離中心不遠的黃色圓點,必定算得上最討艾米的歡心。
從那時起,我那想象中的兒子就變得有血有肉起來,簡直躲也躲不開(有時候是個女兒……但大多數時候是個兒子),我也時不時深受難以擺脫的父愛之苦。婚禮過後幾個月,有一天我嘴裡叼著牙線站在藥櫃前面,恍然間冒出了一個念頭:她是想要寶寶的,對吧?我應該問一問,還用說嗎,我當然應該問一問。當我拐彎抹角含含糊糊地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艾米嘴裡倒是說當然啦,當然啦,有朝一日會要寶寶的,可每天早上她還是在洗臉池前把藥丸吞下了肚。三年來,她每天早上都服藥,而我一直繞著這個話題敲邊鼓,卻始終沒有把話說出口:“我希望我們能有一個孩子。”
裁員後,開枝散葉似乎有了希望。我們的生活不再被安排得滿滿當當,有天吃早餐時,艾米從烤麵包上抬起頭說“我停用避孕藥了”,就這麼簡單一句話。她的避孕藥停用了三個月,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我們搬到密蘇里州後不久,她便約好了醫生為我們採取相關醫療措施。只要動手開了個頭,艾米可不喜歡拖拖拉拉,“要告訴醫生,我們已經試孕一年了”,她說道,而我竟然傻乎乎地同意了。那時我們已經罕有肌膚之親,但兩個人仍然覺得該要個孩子,要寶寶是理所當然的嘛。
“你也必須出力,到時候你必須獻出精子。”在開車駛往聖路易斯的途中,她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講話為什麼要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