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2'在1938年的一部電影名,估計只有二十個讀者能對其中的含義心領神會。我給安迪發了一條簡訊,上面寫著:對不起,一切的一切,她沒有給我回信;這樣很棒,我真心地祝福她。
“只是巧合罷了。”波尼聳了聳肩,“我的意思是,只不過是蹊蹺的巧合,但……這些料不夠分量,沒辦法讓人繼續深挖,反正在眼下這種關頭沒辦法。你必須讓你妻子告訴你一些真材實料,尼克,你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瑪戈把咖啡重重地擱到桌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在討論這樣的事。”她說,“尼克,我不希望你繼續住那棟房子,你可不是臥底的警察,這不是你的職責。他媽的,你正和一個殺人兇手同居一室呢,趕緊搬出來。有誰關心她是不是殺了德西呢?我只關心她別殺了你就好。我的意思是,說不定哪天你一不小心烤糊了她的焗芝士三明治,接下來我的電話鈴就響了,有人通知我你從屋頂上摔下來跌成了一攤爛泥,要不然就出了什麼糟心的事,總之趕緊搬出去吧。”
“我做不到,至少目前還不行。她永遠也不會真的放手讓我走,她對這場遊戲可入迷了。”
“那就別再跟她玩遊戲了。”
我不能打退堂鼓,我已經把這套遊戲玩得越來越好了。我會陪在她的身邊,直到有一天掰倒她,現在只有我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總有一天她會說漏嘴,讓我抓住馬腳。就在一個星期前,我搬回了我們的臥室,我們之間並沒有男歡女愛,甚至難得觸碰對方,但我們還是同床共枕的夫婦,這一點足以讓艾米不鬧了。我撫摸著她的頭髮,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小綹,一路捋到髮梢拽了拽,猶如在搖一隻鈴鐺——這一套讓我們兩個人都很開心;但這是一個問題。
我們雙雙假裝還愛著對方,還在一起做些我們相愛時喜歡做的事,有時感覺幾乎以假亂真,因為我們學得實在太像了,一同重拾著戀愛之初的那份浪漫。有時候,我會冷不丁忘了我妻子的本來面目,那時我便從心底喜歡跟這個人待在一塊兒;要不然換句話說,喜歡跟她假裝的那個人待在一塊兒。事實是,我的太太是一名殺人兇手,但她時不時有趣得緊,舉個例子來說吧:有天晚上,我像以前一樣買來新鮮到貨的龍蝦,她假裝拿著龍蝦追我,我順勢假裝躲起來,接著我們異口同聲拿《安妮·霍爾》講了個笑話——那一刻是如此完美,害得我不得不離開房間一會兒,因為心跳聲一直在我的耳畔“咚咚”迴響。在那個時候,我不得不反覆唸叨著護身的魔咒——“艾米殺過一個人,如果你不萬分小心的話,她也會殺了你。”我的太太是個有趣得緊而又美貌動人的殺人兇手,如果我不能讓她稱心如意的話,她也會下毒手害我。我發現自己在家裡活得心驚膽戰:正午時分,我正站在廚房裡做三明治,舔著刀上的花生醬,這時我一轉身發現艾米也在同一間屋……她那靜悄悄的步子猶如一隻貓……那我一定會嚇得打個冷顫。我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常常記不住細節,現在卻要不斷地反省自己的言行舉止,確保自己沒有得罪她,也從來沒有招惹到她的感情;我記下了她的日常作息和愛憎,以防她哪天心血來潮要考考我。我成了一個出色的丈夫,因為我怕她哪天會殺了我。
我們從來沒有討論過這件事,因為我們正在假裝相愛,而我正在假裝自己並不怕她,不過她倒是隻言片語地提起過:“你知道嗎,尼克,你可以和我同床共枕,安下一顆心來睡覺,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德西身上發生的事情不會接二連三跟著來的,閉上你的眼睛,好好睡一覺吧。”
但我知道自己永遠也不能安心沉入夢鄉,當她在我身旁時,我無法閉上雙眼,那種感覺就像和毒蜘蛛同床共枕。
'1'瑪利爾·瑪格利特·哈姆(1972~):一名前美國女足運動員,一般被人們稱為米婭·哈姆。——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