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懸壺最近常到國公府給袁夫人看脈,對這位貴婦的性子也稍微瞭解。也無虛辭,花白的鬍子抖擻著笑道:“生的嬌弱,又疲累失養,肝氣鬱結,外感風寒…”幾句話掰扯下來,王懸壺表示:“夫人放心,來幾服藥疏散疏散,再溫補溫補便好了。”
袁夫人誠心謝過,又讓他看了平安脈,多加了車馬銀子,請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府。
銀蝶面紅耳赤,口唇乾裂,窩在錦褥裡艱難的喘息。書衡目測她的體溫離40度只怕不遠在這個沒有強效退燒藥抗生素的年代,實在非常危險。
不知道換了幾次主子的小喜正在用冷毛巾擦她的額頭和腋窩。書衡默默看了一會兒,笑對袁夫人:“娘,我們冰窖裡還有冰磚的吧?”
袁夫人看了看書衡,又看了看窗外:“再過倆月到了冬天才會有新的冰磚補充進來。今年夏日長,冰可都用完了。”
書衡知道這是託辭。國公府裡有不少名貴藥材也有許多名酒佳餌,冰,那是鐵定少不了的。不過她也不說破,只笑道:“那也不妨。我記得上次甘老將軍送了兩壇北戎的‘穿腸火’。爹爹只吃了一口,說辣的受不了,就讓人全部收起來了。白放也是白放,就拿過來用罷。小喜,別用水了,用那白酒擦。”
書衡對酒的認知很淺薄。前世也只喝過啤的。但那“穿腸火”卻是看的見的度數高。酒精擦身體物理降溫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哦,那個呀,但等你四舅舅回京述職,我預備著要送他呢。已經傳了信過去了。”袁夫人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書衡頓時氣噎,又看看銀蝶,心道:罷罷罷,閣下自求多福吧。這邊可是我娘。
袁夫人看著書衡不言不語的樣子,嘴角一撇,吩咐道:“去拿冰盆過來了。裝好冰袋,把額頭,腋窩,股側,腳底心都放上。”
書衡乍喜抬頭,看了袁夫人的臉色卻又忐忑,她拉拉袁夫人的衣袖:“娘,你腰痠不酸,我給你揉揉?”
“不酸!”
“哦,我看你腳又腫了些,得多走走,等會我陪你一起逛逛園子吧?東籬邊那一坡黃丨菊開的金燦燦的。”
“不逛!”
書衡又摸摸鼻子,索性實話實說:“娘,你不想管就別管了,我其實沒所謂的。”
袁夫人嘴角撇向左邊:“我連王懸壺都請了,你現在說我別管了?我心疼那點子東西?”
書衡恍然。好吧,又被夫人逗了。
其實她早該想到,袁夫人固然寵她,卻是極有主見,想給就給,不想給那就是不給,怎麼會因著她一句話就改心意?八成又是在試她…結果倒試出來她是個沒注意沒原則的。袁夫人是有點不樂,但已經說不清是為女兒關心妾室不樂,還是為她缺少主心骨不樂。其實說實話,書衡並非聖母,她曉得她目前這一切是誰給予的。為了外人惹親人不快這種事,她不會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算了,她是俗人一個,領不著普度眾生的偉大差事。至於太容易妥協顯得沒主見?這又不是原則問題。她幫親不幫理。
這種姑娘出現在定國公府又不是一回兩回,夫人要怎麼處置,她都支援到底。
書衡想通這一點,忍不住又摸鼻子:我要是堅持著硬頂下去,只怕您更不樂。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書衡近期的行事標準向來都是:夫人,你開心就好。
所以,她小松鼠一樣鑽到袁夫人懷裡,揚起紅撲撲的蘋果臉,聲音甜甜:“娘,我這不是見您要救她,就有樣學樣嘛。我心裡想的也是‘王懸壺都請了,還差那點子東西’所以就開口了嘛。我下次一定先問準孃的意思,再不‘自以為體貼’了好不好?孃親別繃著臉了,嘴角都抿出紋了。姑且饒了閨女這一遭吧。您再不笑,我可要嚇哭了。”
長得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