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我感覺自己回首都星圈,就真的只是來送他一程。”許樂聳聳肩,認真說道:“這種平靜甚至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和羞愧。”
中央電腦平靜答覆道:“根據我的觀察,其實你的傷心憤怒要遠遠超過你自己所以為的程度。”
“可我一直都沒有哭過。”許樂忽然停住腳步,偏頭疑問道:“那天知道他死了,我以為要難過地失聲痛哭,因為不想讓小西瓜看見,所以跑去沐浴室,結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居然根本沒有一點流淚的慾望。”
“你哭過。”聯邦中央電腦提醒道。
“我沒有。”許樂搖頭堅持。
“聯邦標準時十四天七小時三十七分一十……八秒前,在西林邊境太空檢查站裡,當那群百慕大小學生唱二十七杯酒的時候,有一滴眼淚從你的左眼邊緣滑了下來。”
聯邦中央電腦用最精確的時間倒溯以及畫面重現能力,讓某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沉默之後,許樂重新開始地下通道內的行走,微垂著頭低聲解釋道:“是這樣的,那個時候沒有睡好。”
老東西沉默了一段時間,忽然說道:“施清海死後,你一共說了一百一十四次‘是這樣的’。”
許樂沉默不語,把悲傷藏在心裡,向著通道那頭的七組隊員們走去。
揹著雙肩揹包的年輕軍官,自萬里之外歸來,一路披星塵日影,站舷窗之前一搖頭,無數彈痕如破風箏亂飛,一低首,聯邦戰艦變成沒有動力的破銅爛鐵,挺直了身軀,沒有流淚,為的就是給朋友送行或是問一個道理。
是的,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的。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探京營(上)
當許樂走出地下通道,被十七師一團團長赫雷及前七組的成員們接過雙肩軍用揹包時,在遙遠的太空那頭,那三艘來自偏僻軍事基地的戰艦,沉寂多日的多引擎群組,終於伴隨著低沉的嗡鳴聲重新啟動。
在過去的這些天裡,這三艘執行秘密軍事任務的戰艦,失去了全部動力,只能依靠維生系統最基礎層級的運轉,來維持艦內戰鬥人員的生存,三艘戰艦就像是三個巨型的鋼鐵垃圾,無助地懸浮在宇宙之中,無法移動,也沒有辦法將窘迫悲哀的狀況通報給聯邦軍方上層。
當戰艦重新擁有動力,似座冰雕忽然間擁有生命力活了過來後,那位頭髮數夜漸白眼窩深陷憔悴不堪的滿桂艦長,在第一時間內把情報傳回了首都星圈。
……
首都特區西山賓館戒備森嚴,東南角那片密林裡隱藏著幾間獨幢建築,聯邦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李在道將軍擁有其中的一幢。
這一天清晨,他終於收到來自遙遠星空的訊息,知道那份阻截計劃已經流產,同時也隱約明白了為什麼那三艘戰艦居然會無聲無息地失蹤這麼長時間。
他倚靠在淺灰色的布面椅中,表情平靜地望著窗外的春林,並不像忠心的部屬們表現的那般緊張不安,大概是因為事先他對這個最壞的結果已經做出過預估,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憲章第一序列許可權,物理操作,遠端控制,好像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很麻煩的局面,一個從來沒出現過型別的敵人。”
李在道將軍握著電話,對那頭平靜說道:“上次開會的時候,我曾經說過,關於許樂上校的許可權一事,我會想辦法解決,但在我想出解決方法之前,我想憲章局應該在控制他的許可權方面做出自己的努力。崔局長,這方面你是聯邦無可質疑的專家,希望您能多用心。”
……
面對著三艘聯邦輕羽級戰艦,那位年輕軍官就這般冷漠地闖了過來,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的身上似乎具有某種能力,可以讓那些細束空間彈失去座標,可以讓機甲釋放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