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拔尖兒的美人,今日作新婦格外用心的上了妝,又穿戴著八等花釵禮衣,如今端坐帳下,含羞帶惱的向四下裡一望,觀者但覺她眼波如春水,所看之處,無論男女,都情不自禁噤了聲音。
寧搖碧方才在敏平侯府行奠雁禮時已看到過卓昭節今日裝扮,當時就被驚豔得幾乎忘了行禮,如今再看,越發覺得心中喜悅難耐,被儐相提醒,才在眾人鬨笑聲中,一一完成接下來的禮儀,如此眾賓退出,只留數人含笑為兩人解衣去飾,按著祝禱之辭分別為寧搖碧與卓昭節寬衣解帶、去了博鬢首飾,最後這幾人終於也退下——這場盛大而繁複的婚禮至此乃成,也不知道是累是緊張,還是惶恐與陌生,卓昭節心裡鬆了口氣,但坐在榻上,卻還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她正自發呆,腰間忽然一重,卻是寧搖碧從身後擁來,緊緊抱住了她,將臉靠在她面頰上摩挲片刻,方輕笑著附耳道:“這禮可算成了!”
“是呢!”卓昭節原本被他一抱,正有些手足無措,只覺得隔了薄薄的一件中衣,寧搖碧的身體格外灼熱,想到昨日遊氏支開旁人,私下教導之事,不免一陣心慌氣短,聽到他說話,倒是鎮定了些,心想不管怎麼說先說一番話好了,就道,“我之前聽五姐說……”不想她話還未說完,寧搖碧忽然側過頭,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嚶嚀!”卓昭節大驚,下意識的掙扎,然而寧搖碧雙臂猶如鐵鑄,緊緊抱著她,不使她避開,順勢將她按倒在榻……
青廬外,幾個促狹欲聽房者竊笑聲起,百子帳中,初試人事的兩人卻無暇注意到,低垂的帳簾下,琉璃榻微搖,粗重的呼吸聲與嬌。喘聲交替響起——
【注1】奠雁禮、障車、同牢盤等:都是唐代結婚風俗裡的步驟,有興趣者可以自行度度,在此不詳細一一贅敘,作者參考的是森林鹿整理的資料為主,另外度度具體步驟為輔。
【注2】這個障車詩需要解釋下,在我找的資料中,只提到障車文(推測應該是賦的形式),偶爾提到過障車詩,但沒有範文,所以我只能把找到的障車文資料反覆揣摩,有這麼一段“明張萱《疑耀》雲:‘世知有催妝詩,不知有障車文。唐天祐中,南平王鍾傳女,適江夏杜洪子,時及昏暝,今人走乞障車文於湯員,員命小吏四人各執紙筆,倚馬而成。其文不傳,想亦催妝之類也。’餘謂催妝詩婿氏為之,障車文母氏為之,味其名義可見”,因為催妝詩的主題是“老婆你已經很美很美很美了,不用打扮也很好看了,快點出來咱們回家成禮吧”,那母家所作的障車文(詩)的主題(我猜測)大致該是“我家女孩子很好的,嫁的老公也好,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美滿的婚事,你們別搗亂讓他們快點去成婚”,好吧,最後一句話我用皇帝賜婚表示了——這個婚是皇帝欽賜的,你們再攔小心點!
附:說障車文的地方比較多,障車詩的很少,我估計賦文的可能比較大,不過現在在拼字啊,肯定沒辦法去試試賦了。
【注3】我看的資料,合巹用的是蒲桃酒,哦,就是葡萄酒,蒲桃就是葡萄嘛,不過這個酒是用個瓢喝的,沒錯,就是那個葫蘆切兩半的那種,所以這裡夜光盅是不對的,很明顯,我這麼寫,是為了壓韻……
第八章 悲劇的敬茶
婚禮即昏禮,親迎是黃昏才出門,到了岳家千辛萬苦的才能到新婦閨閣下,催妝須得耗費諸多辰光,然後奠雁之禮、別岳家父母、辭家廟,回來時還要應付障車之人,再入廬進帳行禮——也就是說,眾人都退下、讓新郎與新婦單獨相處時,距離天明也沒多久了,這時候又是春日,並非冬季日短的辰光。
卓昭節在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輕輕搖晃自己,只道還在鏡鴻樓,便不滿的道:“阿杏莫吵我,我還想睡會來著。”這麼嘟囔著,她翻個身繼續睡了過去——那搖晃倒是真的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