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淵送了四回信到秣陵,寧搖碧再磨蹭,終究進了長安城,事隔一年,他再次看到熟悉的繁華景象,卻沒有意料中的驚喜與歡欣,看著書頁中已經枯萎的杏桃花瓣,想到這些日子,飲淵來回奔波,卓昭節卻始終沒有回信,他惆悵之餘,竟有著難以按捺的焦灼,恨不得立刻掉頭再次南下。
這樣的心不在焉裡,他甚至忘記了命人提前告訴自己歸來的訊息。
一直到車隊停在了雍城侯府前,守門的侍衛驚見世子歸來,這才一面命大開中門迎接,一面打發人到隔牆的長公主府去報信。
寧搖碧略作梳洗,沒有問雍城侯,直接去見祖母紀陽長公主,紀陽長公主端詳著一年不見的孫兒,不禁淚如雨下,祖孫相見,敘不完的別情、長公主道不盡的對孫兒的憐惜,到底將寧搖碧想立刻再次南下的話堵住了……
次日,寧搖碧帶齊人手,直奔華容長公主府,向時採風討回舊帳。
時採風前日才上手了一個良家出身的美貌少女,樂在其中,根本沒聽到寧搖碧歸來的訊息,被寧搖碧踹開房門才驚醒——華容長公主端坐正堂,皺眉對匆匆而來的長媳道:“郎君們打打鬧鬧不是什麼大事,四姐家的寧九,與咱們五郎不是打小打鬧至今嗎?你大驚小怪個什麼?”
華容長公主的長媳蘇氏賠笑道:“母親,若只是尋常打鬧,媳婦怎麼敢來驚動母親?只是……這次寧九郎來勢洶洶,道是要尋五郎討回舊帳,媳婦想著,寧九郎去年才把秦王世子打斷了腿,據說如今世子都沒全好,這……”
“秦王世子……嘿!”華容長公主冷笑,“唐逡他是自己找死,當著寧九郎的面嘲笑他已故的母親雍城侯夫人申驪歌,寧九沒打死他就是秦王府的侍衛能耐了!照本宮說,打得好!”
蘇氏一噎,暗悔自己怎麼把華容長公主的生母張昭儀嘗與周太妃有怨的事情忘記了?當年周太妃得寵,可是直接導致了張昭儀失勢,先帝還曾為了周太妃幾次三番的訓斥張昭儀,使得張昭儀沒等到先帝駕崩就鬱郁離世……秦王是周太妃之子,他的世子出事,不管誰下的手,華容長公主都只有幸災樂禍的可能,又怎麼會去同情秦王世子呢?
華容長公主將她懊悔失言的神色看在眼裡,淡淡的道:“好啦,你去忙正事罷,小孩子家些許矛盾,又沒鬧到非要咱們收拾不可的地步,插什麼手呢?”
蘇氏正要說話,就見向來跟著時採風的小廝時辰匆匆跑進來,一把跪到地上求救道:“長公主、大夫人,雍城侯世子將咱們郎君丟到花池裡去了!”
休看都三月了,如今長安正倒春寒,還不時飄起雪花的!
第一百零四章 溫柔了的歲月
春去夏來,杏花開盡桃花落,繽蔚院中整個三春都紛紛揚揚的花雨、如雲似霞的花海,逐漸被濃密的葉冠所代替,蟬鳴替了鶯語,夏衫換了春裳,歲月悄然。
飲淵幾乎是半個月飛來一回,帶來寧搖碧厚厚的書信,信上多是講述長安風土人情,或是他所遇見的趣事,遊若珩和班氏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遊家上下始終沒人提起獵隼一事,這種若無其事裡,卓昭節漸漸也開始回信。
她第一次回信,是被春末庭中最後一場落花飛舞所觸動,握著隨風潛入窗的花瓣,情不自禁的就拿起了筆,雖然只淡淡說了繽蔚院裡的杏桃花盡的幾句,寧搖碧再來信,卻滔滔寫了十數張紙,尤其提到雍城侯府裡的一株鳳凰花樹,這種原本生於南詔的樹在長安想活下來極不容易,它被養在琉璃搭建的暖房裡,樹根附近有地龍的管子經過,澆灌著城外特意打來的山泉水,還配了專門的花匠伺弄,縱然如此,也不是每年都能開花。
“……我嘗聽人說,鳳凰花開時絢爛如火,這種花樹在南詔漫山遍野都是,花開的時候像一座山一座山的燃燒了起來,一直燒到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