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天旋地轉,食堂裡的嘈雜聲彷彿變成了一陣陣地議論和竊笑。南茜、蕭嵐和那個女生,她們帶著看戲般的興奮表情,眼睛裡滿是笑意。不遠處,葛天、楊熙、張亮……許多人似乎都在看著我,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我重重的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幾乎用上來了從未有過的兇狠。
“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癢
蝦,甲殼類節肢動物,長身。
為什麼蝦有那麼多腳?
38只白色的,柔軟、毛茸茸的、蟲子般的腳——在我的胃液裡一起滑動,身子一躬一躬,觸鬚在黑暗的水裡自由漂盪,黑色的眼睛像是“水仙花缸裡的黑珠子”,半截身軀在胃液的燒灼下慢慢潰爛……
癢。
淡青色的光照在大夫白色的手套上。他小心翼翼地,用兩隻手指的指尖一層一層地撥開衛生紙——皺皺巴巴的、泛黃發黑的衛生紙。
接近了,接近了。衛生紙被一圈一圈地撕下來,扔在地上。越接近,紙的質感越怪異,像是在什麼粘液中泡過——有些沒有乾透,有些已經發脆。沒有乾透的兩層衛生紙,緊緊地黏在一起,被一起扯了下來,有一點刺痛。
這,不像是人類的脖子!裸露出的一小塊已經看不出肌膚的紋理,只能讓人想到被踩爛的柿子,或者是一腳不小心踏入的那種稀爛的泥水地……
撕拉——白色手套毫無預兆地將已經和脖子黏在一起的最後一層衛生紙扯掉了。
痛。
皮被掀起來般的痛。每一寸面板都已經潰爛化膿,流著黃湯,星星點點的衛生紙還黏在上面、掛在上面,扯著一絲髮黃的線。
癢比痛更難受一點。
哪一年的夏天熱得令人難忘?是那一年,家裡的風扇壞了,對我來說那年就是最熱的夏天。
頭髮永遠都是溼著,汗從脖子裡流進衣服裡,像是小蟲在爬。
我的脖子上長滿了雞皮般的小疙瘩,一抓就流出水來。抓爛的脖子被汗蟄得有些疼,卻很舒服,不久又長出新的疙瘩來。擦擦擦,一個夏天,睡著醒著我總是在抓。
叔叔阿姨說,姍姍的脖子像白天鵝。媽媽說,我的脖子真難看,像雞脖子。姍姍被姥姥接走了,住在大大的空調房裡,坐在姥爺的腿上。
“你的脖子為什麼長了雞皮疙瘩?”幼兒園的小朋友問。
“你是不是天天吃雞皮?”
“能不能讓我摸一下?”
我小心地、不情願地把脖子湊上去。
“好惡心!”小朋友摸過之後,使勁在我身上的衣服上蹭著,幾乎把我推倒。
“以後我們吃雞腿,你吃雞皮!”小朋友們開心地宣佈。
“今天的飯有雞腿!”小朋友歡呼起來,像是在慶祝六一兒童節。
老師一轉身,一片雞皮就扔進我的碗裡。各式各樣軟塌塌的、褐色的雞皮上佈滿了大小不一的油油的疙瘩,另一面是厚厚的脂肪。
“老師,白露又剩飯了!”小朋友們義正言辭地告狀。
“老師,白露把剩飯藏到口袋裡了!”
“剩飯是壞孩子!”老師說。
“不吃完飯不許回家!”老師又說。
“你不吃,就讓你媽媽來吃!”
憑什麼?憑什麼讓我媽媽來吃他們的剩飯?
我大口大口地往下嚥雞皮,一個個的疙瘩滑過我的嗓子……媽媽說,小朋友們叫姍姍小公主,媽媽說,老師又表揚姍姍了,媽媽說,姍姍永遠都給她臉上增光。媽媽不知道,我生生地嚥下了半碗雞皮,只是因為,我害怕看到她又被老師留下時尷尬的臉。
媽媽睡了,我踮著腳尖看著鏡子裡的脖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