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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爸爸一隻眼睛半睜著,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他好像是看了媽媽一眼,也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了,嘴裡喃喃地不知道在說什麼。媽媽把耳朵湊了上去。

“什麼?”媽媽大聲喊著。好像這樣就能把爸爸喚醒。好像只要她衝爸爸一發脾氣,爸爸就會變回那個生龍活虎、上躥下跳的小丑。

可是……爸爸不再說話了,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就好像是……睡著了。媽媽把手指放在爸爸鼻子上,然後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沒有氣……沒有氣?”她的聲音像是在說一件匪夷所思的,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然後她猛地縮回了手,像是被蟄到了一樣,眼神中透露著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迷茫。

我的大腦像是下了一場雪,白茫茫的。

“他說什麼”我問。

“他說……”媽媽渾身顫抖,“他說,北清街……花園路……39號……”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爸爸

媽媽本來是要把爸爸火化的,但是奶奶卻堅持土葬。鄉下的墳地裡有爸爸的一片安身之地,人死了,要落葉歸根。

“你們外人想要葬到這兒都不行!”奶奶憎恨媽媽,也不喜歡我和姍姍。

“你們以後只能火化,放心,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奶奶自從得了老年抑鬱症,越發地刻薄和惡毒。她仗著自己的病,肆無忌憚地辱罵著別人和老天爺。

“老天爺啊,你是瞎了眼,爛了心啊!”奶奶抑揚頓挫地託著長長的音調,像是在唱一出荒腔走板的戲曲。

媽媽這一次沒有再和奶奶爭,事實上,她已經爛成了一灘稀泥。她一直不知道,原來自己是被一個難看而平庸的男人支撐到現在的,雖然她從未正眼瞧過他。

救護車來到的時候,爸爸已經死了。醫生診斷說是酒後服用過量的安眠藥,呼吸抑制而死。和幽默大師卓別林一個死法——死的有些滑稽。

我們翻出了放著爸爸衣物的箱子,裡面的一個皮包裡,塞滿了一包十六粒的安眠藥——整整的一皮包,都是給奶奶買的。

奶奶常把“死”字掛在嘴邊,哀嘆自己活著就是受罪。每天晚上,奶奶都要靠安眠藥才能睡著,她總說自己不想活了,要一口氣吞一大瓶安眠藥。所以,爸爸每次都只給奶奶半包,剩下的自己放起來。不知什麼時候,爸爸竟然攢了這麼多。

奶奶還沒死,爸爸就因吞食給奶奶買的安眠藥而死。害死爸爸的人裡面是不是也有奶奶一份?可奶奶卻不這樣想,或者她不敢這麼想,她拼了命地不這麼想。

“他是被老婆剋死的!”奶奶哭著和村裡的人說,幾乎逢人便說,好像話說的多了就變成了真的。如今,憎恨媽媽,成了奶奶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爸爸的葬禮,媽媽沒有參加。

我和姍姍像兩個木偶,被一堆五大三粗的婆姨套上了白色的粗布喪服,幾乎被按著跪在了地下。那樣子狼狽地像是古代街頭賣身葬父的姐妹倆。

“哭!”

主持葬禮的叔叔紅光滿面地命令著,他剛剛辦完了上一家的喪禮,一場場的喪葬酒席吃下來,讓他有了一副好氣色。

然而,他今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因為只有奶奶配合著嗩吶聲,從嘴裡發出殺豬般的嚎啕聲。奶奶在命令“哭”的時候哭的撕心裂肺,等被安排好的人勸慰的時候,她便立即止住了哭聲,一扭臉罵的天崩地裂。

“瞎了眼爛了心啊!”

“掃把星,狐狸精,剋死丈夫!”

我和姍姍極不配合。我重頭到尾沒有哭出來一聲。我想給爸爸一個完美的結束,雖然我和姍姍都被這莫名其妙地農村風俗嚇住了,但我還是想讓爸爸在他出生的地方能夠風光體面的走,可是……我哭不出來。

“哭!”命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