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寫作業。”元午說。
“我陪你寫作業啊。”大頭很著急地過來,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去的地方小孩子不能去。”元午回手往他胳膊上彈了一下。
大頭的手縮了回去:“哪個地方小孩子不能去啊?”
“你說呢?”元午回頭看著他。
“啊,”大頭的眼睛睜圓了,很小聲音地說,“是東灣嗎?”
“是啊。”元午也小聲說。
大頭沒再說話,只是有些鬱悶地跟著他往碼頭走,走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你為什麼扎辮子。”
“熱。”元午說。
“女孩兒才扎辮子,”大頭似乎還因為不能去東灣有些不爽,“你是女的嗎,你又不是,你為什麼扎……”
“因為我帥,”元午彎腰湊到他眼前,“我帥。”
“我也帥。”大頭說。
“那你扎唄。”元午跳上了碼頭。
“……我沒有……我頭髮不夠長,”大頭揪了揪頭上的短毛,有些傷感地在一條船上坐下了,手託著下巴,“你什麼時候回啊?”
“傻子叔回來我就回了。”元午指了指岸上牽著牛過來的人。
“哦,”大頭點了點頭,又衝那人喊了一聲,“傻子叔好!”
傻子住在村裡,是個啞巴,他家的田在東灣那邊的旱地上,去地裡得帶著牛划船過去。
元午每次去東灣,都是跟傻子一塊兒過去,傻子回來的時候再把他捎回來。
“帶我到南邊那棵樹旁邊吧。”元午跟著傻子和他的牛上了船。
傻子點點頭。
這人其實不傻,只是因為不能說話,有時候顯得有些遲鈍。
但元午覺得挺好的,傻子對他也不像村子裡的人那麼好奇,一般他說什麼,傻子就是點點頭或者搖搖頭。
這種天天坐船的牛一上船就會在船中間趴下,很悠閒地看著主人慢慢撐著船帶著它在蘆葦之間穿行。
元午每次都覺得挺有意思的。
“抽菸嗎?”他拿了煙盒衝傻子晃了晃。
傻子點點頭。
他遞了一根菸過去,傻子接過別在了自己耳朵上。
“你都拿著吧,”元午拿了兩根出來,把煙盒放到了他兜裡,“我一會兒也不抽了,我睡覺。”
傻子笑了笑,指了指他的筆記本。
“嗯,是想寫點兒東西,但寫一會兒肯定就睡著了。”元午說。
東灣南邊有一小塊因為面積小下種不了的旱地,上面有一棵槐樹,孤零零地杵著,汛期這樹有時候能被淹得只剩下樹冠。
水不大的日子裡,元午挺願意上這兒來,經常在樹下一呆就是一天。
發呆,或者睡覺。
有時候覺得挺忙的,其實也許就是在這裡睡了一天。
看著傻子和他的牛在蘆葦裡慢慢消失不見之後,元午打了個呵欠,把筆記本開啟放在了腿上。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晚上要用的豆腐還沒弄呢,是不是不舒服?”林城步一進後廚,衣服還沒換,老闆娘就皺著眉過來了,很關切地看著他的臉。
“睡過頭了。”他說。
“又熬夜了嗎?身體不要了啊!”老闆娘又說,遞了瓶冰水給他,“跑來的嗎這一頭汗。”
“騎腳踏車來的。”林城步接過水灌了兩口。
“歇會兒再弄吧,也不急這幾分鐘,”老闆娘拍拍他的肩,“昨天那條魚,楊老闆說鹹了點兒,你今天注意一些。”
“嗯。”林城步應了一聲。
這是一傢俬房菜館,不是林城步家祖傳的手藝,不過是林城步師傅家祖傳的,招牌菜是一道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