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拂曉時地覆白霜,蹄踏霜殘,在閩東不覺天寒,北行到浙東,才陡然覺這時節已經入冬了。騎馬倒不覺得,在蕭山城外下了馬,給風吹過,就透心寒,下意識的要將大憋合起來遮風。
“蕭山這邊的寒衣足不足?”林縛劈頭就問迎上來的傅青河、梁文展。
“事先不清楚大軍一定會在蕭山集結,軍司在崇州跟蕭山同時準備物資,蕭山所儲備寒衣供崇城軍,還缺口五千件。我已叫孫文耀從蕭州、會稽、山陰等縣高價收購舊衣,明天應能補齊……”梁文展說道。
崇城軍兵馬南下時,沒有準備寒衣,林縛這時候擔心起蕭山這邊寒衣準備足不足夠。要是像去年那樣,還是一個大寒天,衣衫單薄的將卒在荒山野外可扛不住整個冬天。
林縛微微頷,浙東事務由傅青河、梁文展主持,本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眼下的情況,從民間收購舊衣也是沒有辦法,說道:“那先進城再說,騎了一夜的馬,腿腳都疆了,本來給宗庭、宋公準備了馬車,半路翻了,也跟著騎馬過來,受苦不少,準備些酒來,活絡一些筋骨……”
唯有長期訓練的精銳將卒才能日行百里、在馬背上顛簸一宿而不倦,林縛這些天來親自督戰,騎馬奔行一夜也感到疲憊,高宗庭、宋浮兩人,要不是有人攙著,都站不穩地——局勢如此緊迫,這時候偏還不能休息。
宋佳披著絳紫色大氅,過來給林縛等人見禮——林縛去閩東督戰,宋佳當時身子不適,熬不住路途顛沛,就留在明州休養,這時候倒是恢復容光。
宋佳隨傅青河、梁文展出城來迎,倒是坐馬車過來,這會兒進城去,看高宗庭與父親騎了一夜馬實在辛苦,便將馬車讓給他們,她騎馬與林縛並肩而行,享受起別後相聚的歡樂。
進城洗漱過,吃過熱湯飯,也沒得休息,眾人又都聚到堂下,圍著火盆議事。
“奢文莊打定主意誘徽南軍入彀,在飛黃岵、裕巖都留有伏手,這兩寨本就是在璜田寨之後,寨牆本就單薄,何況事先又是給徽南軍強攻拿下,鄧愈能在飛黃岵堅守了六日,已經算是不錯,”傅青河說道,“羅文虎降敵,餘闢疆被捉,暫時還沒有鄧愈的音信,想來是率殘部逃入深谷之中……”
“鄧愈不降,終能在後路牽制部分浙閩軍,算是一樁好訊息……”林縛說道,鄧愈死戰不降,也許有他的考慮:比如妻兒家小都在徽州城內,他若降,謝朝忠自然會將所有的汙水潑他頭上,昱嶺關破跟不破,謝朝忠都應有足夠的時間執他妻兒親族送入江寧問罪;也可能是鄧愈根本就不看好奢家,也許不認為謝朝忠連昱嶺關都守不住,眼前再難,咬一咬牙還能熬過去,一旦降了,最終都會隨奢家兵敗身亡——但不管怎麼說,鄧愈能死戰不降,都是大越立朝以來有數的忠貞之將臣。
“璜田寨後路被斷時,徽南軍輜重、糧秣大都在璜田寨,徽南軍在飛黃岵、裕巖堅守到最後,怕是差不多也糧盡了,即使有殘部逃入深谷,也會因為缺糧而戰鬥力大損,”高宗庭說道,“從昱嶺關出來,一直到錢江北岸,沿大青溪兩岸都是崇山峻嶺,僅有少數山夷、山越土著居住,而且奢家既然要以大青溪河谷為陷阱,自然會提前對兩邊的深谷進行清掃,這意味著鄧愈即使率殘部在深谷裡也尋不到足夠的補給。徽南軍殘部沒有往東走,更大的可能會一直往西……”
“宗庭是說鄧愈會翻越黟山去找嶽冷秋?”林縛問道。
“確有這個可能,”宋浮說道,“徽南軍打殘了,鄧愈不甘心降東閩,倒也怕謝朝忠將兵敗的責任推到他頭上去,除了去投靠嶽冷秋,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淮東也是歡迎他的嘛!”林縛攤手說道。
大家都是一笑,傅青河說道:“嶽冷秋能有如此地位,不是泛泛之輩,鄧愈是他一手提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