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言重了,社稷家國之前,個人恩怨輕如鴻毛,蘇湄怎敢向太后要交待?”蘇湄淡然說道,恰如梁太后所說,當年蘇門案的當事人也都紛紛辭世,日後能有機會給蘇門平反,至於追究不追究,倒不太重要了。
話題點到為止,也不再往深裡說,接下來便扯起家常,臨到告辭之前,顧君薰才提起關鍵的事情來,說道:“妾身見苑子裡也沒有幾個人手聽候使喚,倒想自作主張推薦幾個使喚慣的奴婢來照顧太后的起居,還望太后恩准……”
“那還要勞建安郡君操心了,”梁太后不動聲色的說道,又看向身邊的元嫣,說道,“嫣丫頭笨頭笨腳的,看著林室人的利索勁,便想著跟她學幾天的本事,好來伺侯哀家這個難伺候的老姑婆子。還要建安郡君勉為其難的收留她幾天?”
顧君薰一怔,林縛要將太后及魯王接回江寧去,自然不會容他們脫離掌握,這內內外外都要安插信得過的人手,這也是要梁太后及魯王他們必須接受的條件,誰能想梁太后反過來要將元嫣公主送出來?
元嫣未出嫁之前伺候太后也是本分,但明面上她是先帝收養的女兒,上一代魯王之女,總不能公然叫她做女官的差遣;顧君薰一時反應不過來,也不曉得要怎麼回應。
顧盈袖笑著接道:“妾身能有什麼本事,太后可是稀罕妾身來伺候?”
蘇湄說道:“許是元嫣公主覺得我們那邊熱鬧些,要過來湊熱鬧。什麼收留不收留的,要是元嫣公主高興,要過來住幾天,我們都巴不得有高興呢!”
梁太后笑道:“倒是哀家不會說話了,就想著有個常走動的藉口,跟親戚串門似的,也不要動不動來回請示……”
小蠻狐疑的盯了元嫣看了好幾眼,元嫣心裡委屈,偏不能說出口來,只能低著頭不吭聲。
顧君薰將信將疑的應道:“那一切都聽太后吩咐……”說罷,便告辭離去。
回到馬車上,小蠻想著也生氣,說道:“真是怕我們那裡不夠熱鬧啊!”
蘇湄微微一笑,倒是能理解梁太后這種迫不及待要將元嫣推進火坑的行為。
林縛打算拿梁太后及魯王壓制永興帝,永興帝身邊畢竟還有陳西言等一群老臣擁護,梁太后及魯王不甘心完全變成淮東手裡的棋子,卻又缺乏制衡淮東的手段。
即使到江寧後,除了淮東之後,梁太后及魯王也難拉到其他政治勢力的支援——將元嫣推出來,是下策,很不合規矩,真要鬧出什麼事情,一定會惹得滿城風雨,但關鍵梁太后及魯王手裡,除了元嫣這個下策外,可沒有什麼上策、中策或別的下策可以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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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陽大雪,接連三天都是大雪。
從茅山往南,一直到錢江沿岸,千里迢迢,皆是大雪。
遠山丘谷,放眼望去,白皓皓一片,皆是落雪,唯有近處,積雪給軍卒騾馬車乘輾踏得稀爛,露出泥濘的黑色土地。
換作以往,在這種鬼天氣下攻城,不要說普通軍卒會怨聲載,便是將領也是滿腔不滿,但是這一刻,數日來的大雪,阻攔了淮東兵馬北上的道路,意味著有更充裕的時間去攻溧陽城。
十七日以來,浙閩軍從東、南、西三面圍住溧陽城,單放開北城不圍,便是要削弱守軍的意志,促使其突圍北逃。
數日來,兩萬浙閩軍兵馬堆在溧陽城下,藉著直接堆到城頭的墁道,對城裡杭湖軍約八千兵馬持續不斷的發動猛攻。
不曉得這場雪何時會停,淮東軍先部兵馬已經進入百里外的長興縣,主力就在四百里外,隨時都會北上,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從容不迫的去實施什麼計謀,就是要用血跟火,令杭湖軍將卒屈服,壓垮他們的意志,迫使他們從北城潰逃……
奢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