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妙貞率六千精兵追咬不走,林縛在出睢寧後不久,孫壯又率近五千精兵從宿豫打出來。
流民軍人數眾多,精兵甚少,但這麼大的基數在,三五萬精銳還是湊得出來,不然僅靠一大群烏合之眾,也不可能將嶽冷秋的長淮軍困在徐州城裡出不來。
從睢寧出來,江東左軍就吸引了流民軍上萬的主力精銳,其中還有大量的騎兵,壓力極大。為了避免傷亡過重,林縛被迫白天擇地結陣,選擇夜裡迂迴突圍南下。
這八十多里的距離,林縛率長山營與鳳離營愣是走了三天三夜。
林縛騎馬走進殘破不堪的寨子,寨子內外到處都是發黑、發臭的血痕,還有斷臂殘肢沒有及時清理掉,額外的觸目驚心。土坯牆上密茬茬的給射滿箭,林縛看了倒是高興,跟身後隨他進寨子的周普說道:“一路上把箭射光了,還愁怎麼辦呢,這些剛好能補充一些……”
肖魁安等劉庭州換官袍出來,聽林縛說箭的事情,他也抬頭看去。這幾天來,他們手裡的弓弩,弓弦都崩壞了,有箭射進來,插滿土牆,他們也無法取用。
劉庭州官袍上濺了馬血,找了一身乾淨的青衫,換了出來見林縛,長揖拜倒:“淮安知府、渡淮軍總制使劉庭州拜見制置使大人,多謝制置使不辭萬難,率兵來援……”
“我乃淮東制置使,爾等為我麾下官佐、兒郎,我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林縛站在一座土墩上接受劉庭州的拜禮,他不指望救劉庭州一回,就能讓他感恩戴德,忘掉他的朝廷,他的君上。林縛朝寨子裡圍過來的渡淮軍將卒們揚手說道,“諸將勇,你們在這裡受苦了,我要多嘴問一聲,你們可曾擔憂過,你們給困在這裡,江東左軍卻跟縮頭烏龜似的,不敢來援?”
“不曾!”
“不曾!”
“不曾!”
下面的回應一波高過一波。
林縛淡淡一笑,手一揮,說道:“不管你們擔心過也好,不曾擔心過也好,今日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從今日起就可以放心了,我林縛不會對你們見死不救、放手不管的!”
林縛又洋洋灑灑的發表了一通講演,激得渡淮軍殘卒們計程車氣高揚,完全忘了江東左軍雖然突進來,但也使外圍的流民軍兵馬增至近三萬人。
劉庭州雖感激林縛率兵來援,但看林縛進寨子之後先不忘拉攏渡淮軍將卒的心,也越發確認:再任局勢發展下去,將無人能遏止林縛那顆梟扈自雄的野心。
第60章 月下笑奪兵
祖堂大概是這座寨子最完好的磚石建築了,磚石沒有拆出來去加強外面的土圍子,也是劉庭州的指揮所,自然也是成了林縛的臨時指使所。
林縛走進來,屋子裡幾乎沒有什麼擺飾,中間一張石臺子,外圍幾張石凳子,連只木製傢俱都沒有。
五六千人給困在小寨子裡衝不過去,然而生存下來不僅僅需要米糧,也需要大量的薪柴。寨子裡能生火的東西差不多都燒了一盡,有什麼木製的傢什,也都拆了當柴燒。最終還是沒有辦法,只能任大量的屍體堆在大坑裡腐爛生蛆。
陶春躺在裡屋草褥子上,傷口已經腐爛化膿,滿屋子裡的腥臭,但見他的臉乾瘦蠟黃,沒有一點血色,神智還算清醒,但雙目沒有半點神采,說話也困難,完全看不出初來淮安求援時的精壯樣子。
這麼一條漢子,當初怨李卓待他不公,沒能跟陸敬嚴爭過邵武軍主將的位子,給嶽冷秋拉攏過去,最終在濟南時,率部隨嶽冷秋西進,導致邵武軍這部百戰精銳徹底分裂。
陸敬嚴戰死濟南,倒不知道他心裡是什麼想法?
不管怎麼說,陶春都是難得的將領,兩度從徐州突圍到淮安救援,隨劉庭州渡淮北上,也是身先士卒,立下大功,遠非那些骨子裡都腐爛的將領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