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撐。
朝廷頂多撥幾萬兩銀子給河間府應急賑濟,現在還一粒銀錁子不見蹤影,單就將河間縣恢復舊觀就不止要十萬兩銀子,而河間府十一縣此次一齊陷落,沒有一縣能夠全城。
燕冀平原本身就是中原最重要的產糧區之一,燕南三府身處京畿的腹心,給破壞得這麼徹底,再加上漕路斷絕,已經不是拿元氣大傷來形容了,可以說是元氏皇朝脖子套著的一根繩索頓時給收緊的三分,連喘息都困難了。
林縛越感到督漕特旨誘的危機會異常的嚴重,要是朝中現在一點其他的準備都沒有,完全依賴江東等郡的漕糧趕在四月中旬之前到京,京畿就真的在四月中下旬就徹底斷糧。京畿因漕糧不能及時運達而斷糧生出大亂,就算有種種藉口與苦衷,被牽連進來的人都會給追究罪責。
“什麼事情這麼急?”林續文得報,帶了幾名扈從匆忙趕回來,看到林縛及諸護衛的骯髒樣子,嚇了一跳,“看你們這身樣子,雨天趕夜路,多好的騎術都要吃苦頭啊。”
“你先看這個,”林縛讓護衛散開,擋住不讓路人接近聽到他與林續文的談話,將督糧特旨的抄件遞給林續文看,問道,“你之前有沒有看到這樣的抄件?”
“……沒有看到,這種往他郡的特旨,抄不抄送河間府,都要看通政司的意思,通政司那邊,我還沒有時間派人去打點,”林續文將抄件接過來,初看還不覺得有什麼,越琢磨越不是味道,詫異的說道,“漕糧根本不可能在四月上旬之前運抵京畿啊!”林續文長期在工部任職,算是難得的技術型官吏,對黃河水道、漕運河道的特殊性質比較清楚。
黃河在臨清、濟南破口段已經是地上懸河,在黃河水勢逐漸加大的開春時季,要封堵決口決不是易事,必須要在上游臨時截流改道,下游才能組織人手修復大堤。此外,黃河大水下洩,泥水俱下,勢必將洪泛區的漕運河道摧毀、淤毀,接下來還要修復、清淤漕運河道。不花大力氣折騰大半年,這些工作根本完不成。關鍵現在濟南府、平原府給摧殘得一塌糊塗,數百名官吏或捉或殺,幾乎給一窩端掉,怎麼去組織人手?
林縛將京畿鬧糧荒以及嶽冷秋可能隱瞞災情的推測說給林續文聽,林續文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唉聲嘆氣道:“朝中分黨、黨內分派、派裡分系,這本是官場上的常態。湯公年事已高,顧大人重返仕途時間也短,本沒有資格自成一系,遂楚黨上下對顧大人扶持有加、親切和藹,此時,勢態已經是截然不同了……”
“按你這麼說,一切都是江東左軍的軍功立得太顯眼了?”林縛苦笑問道。
“……我這樣的外行也知道‘兵不貴多、貴在精’的道理,嶽冷秋焉能不知?”林續文嘆道,“再說東陽鄉勇與江東左軍系出同源,在江東的表現也相當不俗,顧大人有兩支強軍做後盾,焉能不惹人忌恨?”
“這自家人拆臺還真***快!”林縛吐了一句髒話,沒有什麼讀書人的斯文,“倒是想到這麼快。”
林續文老臉一紅,林家對林縛的防範與戒備,不是林縛裝作看不見就真的不存在,他裝作沒有想到這點,繼續說正題:“這一次,江東左軍立下大功,顧大人即使不會再獲實質的晉升,加學士銜或從二品的散階授賞也應該有的,看上去沒有什麼實惠,但是確實有了入朝列入相位的資格……另外,我從燕京出來時,朝中曾有大臣在殿上公開議論遷都之事,雖然這樣的議論給聖上嚴厲申斥,但是還能制止人心裡不想嗎?”
林縛除了嘆氣還能有什麼表情?
江寧為留京,自然是遷都的第一選擇,顧悟塵此時看上去還不具備入相的實際資格,但是真要遷都江寧,已經在江寧、在江東站穩腳的顧悟塵就成為真正的實權派人物,這種實權與影響力的抗衡,可不是名義上的官職能拿來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