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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青柳是去楊樹浦路上找紗廠做工去了。可是。你要走也得和大哥一聲啊,怎麼就不聲不響走了呢?你知道這樣大哥會很擔心嗎?你知道這樣大哥會很心痛嗎?本來大哥是一心想保護你的,因此有些事都沒有和你。怕單純的你經受不住這些打擊,但是沒想到,這樣反而害了你,使得你誤解了大哥從而突然離開了,對嗎?……真的沒想到啊!

想到此。魯榮明的眼睛不由再次溼潤,他的心柔軟得就象用溫水和成的一團溼面,很想趕快把青柳——他的前世情人緊緊在包裹在裡面,再也不讓她出來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他知道在楊樹浦路上有好幾家紗廠,但不知道這些紗廠是不是天天都在招女工,如果招工的廠少,找起來就會容易得多,如果多的話,估計今天一個下午肯定是不夠的。他希望他能趕在青柳進廠以前就把她攔住。如果她已經簽了包身工合同。那帶她回來的可能性便會很渺茫,那些東洋人是非常難纏的,就是你想按合同上所賠給他們雙倍的身價錢都不太可能帶走人的……

唔。想來青柳對上海不熟悉,應該沒那麼快找紗廠吧?再加上,她身上的零用錢只帶了他早上留下了一百多文銅板,還要吃飯電車費黃包車費什麼的,不知道夠不夠呢?咳,這丫頭真是太傻了,把那塊銀元留下來幹什麼?不知道“出門沒錢處處難”這句俗語嗎?……

很快地,萬有醬園到了,他跳下來,奔到櫃檯上和老闆了聲要請假半天,萬老闆看他急急匆匆地樣子,以為他有什麼急事,剛想細問,但魯榮明早已經跑得沒影了。

萬老闆心裡怏怏不快,摸著半禿的頭心這是什麼請假嘛,我老闆還沒答應呢,他倒好,人都沒影了。也只有你魯榮明伯侄倆能這樣,要是其它人,我老萬還不回頭他生意(指解僱)?

那個黃包車伕是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手臂上和腿上的腱子肉都鼓起老高,拉了黃包車跑起路來很快,大約半個時辰功夫,他就把魯榮明送到了金陵東路,車子一停下來,車伕一屁股坐到地上,累得呼呼直喘氣。一路上他被魯榮明催得咬著牙一直跑著,兩隻腳跑得差點抽痙,胸腔裡也象塞了一團棉花一樣悶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現在他只顧著順大氣,連魯榮明給他錢他也直搖手,意思是再等等,讓他喘勻了氣再。

可是魯榮明哪裡等得,一看電車來了,他就把銅板往車伕身上一扔,了聲:“不用找了!”話音沒落,人就跳上了噹噹響的電車,他倒底是個年輕男子,力氣和手勁都夠大,車廂裡的人很多,但他單手抓住車門邊緣,就站住了腳,賣票的過來,沒等她開口,一個二十文的銅板就扔了過去,賣票的女人一看魯榮明穿著長衫一副斯文樣子,也不吱聲,撕了張紙票遞過去,等魯榮明接住後,電車就咣噹咣噹地開動了。

再那黃包車伕,看到魯榮明扔過來的銅板有幾個咕轆轆滾到了地上,也顧不得再休息了,急忙用手攏住,都抓在手裡數了下,不由嘿嘿笑了,一共六十文錢。是平時拉一天黃包車的收入,看來這一趟累得還很值,今天晚上可以買斤肉回家給那些兔崽子解解饞了。

電車叮叮噹噹晃到北站時,魯榮明站得腳都酸了,他跳下車時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小石頭,右腳崴了一下,痛得他單腳跳了起來,嘴裡直吸冷氣。可是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天一黑,去那些東洋開的廠子找人更加困難。本來他想換乘無軌電車的。但是現在腳崴了顯然不行了,於是,他忍著腳痛,一蹺一拐的就近叫了輛差頭(計程車)。

差頭司機是個洋人,會一口流利的上海話,魯榮明不懂西文,辨不清他是美國人還是歐洲人,反正在中國人的眼裡長得高鼻子藍眼睛白面板都是洋人,管他是美國英國還是法國人。現在這洋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他,用略帶口音的上海話問道:“先生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