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雅,季家的其他人大約是不想面對魏王煜的追責的,誰讓季家如今連個主事的都沒有,為了一個不知能否成人的八歲孩子,得罪新上任的魏王嗎?
這可不是季大將軍還在的時候了,季家沒人有這個膽氣。
盈公子沉默,他原想著,季家就算是再糟糕,總是季夫人的外家,不至於對女兒下狠手,便是再不好,頂多是讓季夫人改嫁他人,總能有個名正言順的活頭,不似委身臣子那樣命懸一線,落個汙名滿身。
而他自己,不拘什麼地方,總不至於成了季夫人的拖累,總能夠活得自在。
於是一路想的最多不過如何獲得季家認同,在季家立足,季博雅好文名,再次也不會把他怎麼樣,好好養著還能得到好名聲。
但,現在看來,有些事還真是少想一點兒都不行,怎麼就這麼寸呢?
季博雅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時候出事,不管是被人算計還是真心敏感,也是坑了他了。
已經到了此處,返程是不可能,但要季家供養,季顓的意思也透出來了,季家是不打算出錢出力的,那麼,跟著他的鄧昆等人若是得不到足夠的利益,下一刻就能跟他翻臉,便是看著季家面子,不會傷了他和季夫人,但以後,他跟季夫人就要依靠著季家的施捨活嗎?
好好一個王子,活成打秋風的窮親戚,這局面,也真是尷尬。
“既然已經來了,總要去拜見一下外祖母才好。”
盈公子一時間也沒什麼高明的見解,他來後便是匆忙逃亡,一個八歲孩童的記憶之中,能夠指望裡面有什麼大局觀嗎?便是劇情中,原主差不多也是被養肥了的那種,小貓小狗一樣,得人喜歡了能有一二糕點,不好了,被踹被打都是有的,再無人給講什麼道理。
守著王府之中的偌大資源,竟是半點兒好處都沒沾著,連基本的文字都不會寫幾個,更不用說其他。
一路行來,盈公子倒是努力汲取外界知識了,但時下記錄文字的還是竹簡,非富貴人讀不起,武將之中,更沒有幾個能夠讀書識字,一幫子文盲知道什麼大局?
魏國的這片地方都不知道山川幾何,幾座城池,指望他們知道什麼天下大勢?知道的一二國名都說不清到底是哪裡的,武將當到這份兒上,跟土匪大約也類似。
一張輿圖都見不到的武將,這時代,也是絕了。
“盈公子小小年齡便如此明理,來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季顓說完這句話,笑容忽地尷尬了,魏王之子最大的前途就是成為魏王,但現在,魏王有主,其他的前途還有什麼高於魏王的呢?
盈公子只當沒聽到他的失言,並不追究,又跟季顓說了兩句,季顓並不知道如今隊伍之中其實是盈公子做主,又說讓他跟季夫人轉告剛才的談話。
“必定會轉告母親。”盈公子這般應了,送走了季顓,回屋去看季夫人。
季夫人已經醒了,正靠著床柱垂淚,“我命苦,竟是無所依靠。”
魏王死了,親近點兒的正統的能夠依靠的弟弟也死了,唯一的兒子還未長成… …季夫人手中捏著一塊兒素帕,上面一絲紋路也無,看得她又哭起來,為了她的細嫩肌膚,針線她都是不捏的,如今離了繡女竟是連塊兒繡花帕子都沒了。
其實,這時候她正穿孝服,就是繡花也不敢加色,跟沒繡也沒什麼區別。
孫氏在一旁嘆息,事情到這裡,她是萬萬沒想到的,在她眼中,除了季氏二公子,其他人皆不可依靠,這種情況下還家,只怕還要被季氏當做帶了晦氣回去,更討人厭。
自來出嫁女就少有歸家的,季夫人又是庶女,並不能算是非常得寵那種,還不知道老夫人會怎麼看。
才出虎穴又入狼窩,這命運,怎當不得一個“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