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牛羊呢,然而當地有句話,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一場雪暴,一場乾旱,就能讓所有帶毛的歸零,而稍微風調雨順,就能大批繁殖。因此,撇開規矩,現實很殘酷,手頭有錢的說話響亮,農耕老人因此在家有權威,能獲得尊重,遊牧老人別想。”她一邊說一邊將“固定資產”和“歸零”寫下來。她不知古代有沒有這兩個詞,總覺得可能沒有,也可能是歧義。
那位濃紫綢衫的公子問道:“那邊的雪暴這麼厲害?”
“是啊,有句詩說那個地方的惡劣天氣: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一年幾乎只有兩三個月不下雪。因此那兒花草長得少,樹木更是沒法長。到了冬天,雪更是一下幾尺厚,把人都堵在帳篷裡,沒法開門。至於牛羊,則是活埋在雪裡了……”
又是極其仔細的樂至問:“既然沒有樹木,他們拿什麼取暖燒飯?如果雪暴圍堵幾個月,是不是人也得凍死?”
姜鏘不由得看向白適,促狹地笑道:“白兄,我吃飯時候說這個方便嗎?”
白適笑道:“我來說吧。樂兄這眼光可真犀利,跟審犯人一樣。正如殷兄所說,靠什麼生存是個好問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邊沒樹木沒柴禾,但人總能想出生存的法子。他們用牛糞燒火,平時收集的牛糞都堆在帳篷外做牆。對了,就是殷兄寫的‘因地制宜’。”
“多謝白兄解釋。”姜鏘笑嘻嘻的。
朱青則是打量著這個水墨畫一樣清爽人兒,好奇地問:“殷兄你就聞著牛糞燒出來的氣味,用頭蓋骨喝酒?”
姜鏘笑道:“有些事,就只能裝瀟灑了,不過是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當地,只能如此。離開之後,忘記。我再說第二條吧。農耕需要技術,需要經驗積累,光是看天預測幾個月的天氣,便是大學問,每個十幾二十年學不會。因此各地官府問道於老農不說,家裡有個老人的指導,種地比其他人家得心應手些。總之一句話,老有老的用場。遊牧則不然,遊牧主要靠體力,尤其男人需要出門打獵保護羊群。等年紀一大,老了就沒用場。結合這兩條,一個老人如果手頭沒資產,又無法靠自己獲取生存,那他就沒有發言權,沒發言權就意味著任由別人處置。而如果老人手中有資產,又能靠本事吃飯,那麼他就有話語權,即說話的份兒,既然如此,他肯定會做出一些有利於自身的約定,比如要求小的們尊重他,才能給分財產。久而久之,這個久而久之非常重要,時間能讓一個現象變成約定俗成,變成不需要講理由的共識,最終變成落在紙上的規矩。也不知我這麼理解對不對。”
只有白適一個人果斷地說了一個“對”。其餘人都還在默默地想,難道大家認為絕對正確的、無可非議的孝敬,是這麼來的?並非天經地義?這似乎有些離經叛道,挺難讓人接受。可他們最認同的白適認可了,他們一時也反對不起來,只能默默地在心裡求證。
白適看著大家的臉色,認真地道:“所謂行萬里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目的就是看不同的人生,不斷反思自己的認知,不斷打破自己思想的禁錮。我也說個匪夷所思的習俗。往西北走,那邊地廣人稀,一個遊牧的人家可能一年兩年都見不到其他人。即使見到,也是不出三服的親戚。因此他們那邊通婚很困難,通婚後生下的孩子也因為近親而多病體弱。所以如果外地行商經過,他們會很主動送上妻女讓出床鋪,幫他們生下身體強壯的後代。他們肯定有他們的規矩,但肯定不是我們的三貞九烈,說到底都是生存造就的約定俗成。”
姜鏘微笑補充:“白兄說的那個地方有條老規矩,大兒子沒有繼承權。就是因為擔心夫人生的第一個孩子是婚前別人的種。這條規矩要是放我們這兒,會死人的。”說話間,將“打破思想禁錮”寫在紙上。能說出這話的,白適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後見識到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