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無鹽的嫁妝卻是華貴異常,火紅的霞帔,以錦緞織成,上有龍鳳、鴛鴦、金絲織就。
一頂鳳冠,珍珠攢成,瑪瑙珠玉,悉數被打磨得光華瑩潤,金色的流蘇,五彩閃爍。更有一雙紅色繡鞋,小巧玲瓏,別緻異常。
日復一日,無鹽躲在繡房當中織造嫁妝,手藝精巧,便是連那大宋皇室的織工也比不上。可是卻從未有人知道,這是無鹽一個人的秘密,便是與她親近無比的玉堂哥哥,也不知曉。
一件件嫁妝,被無鹽織作霓裳羽衣,然後深深埋在藏在箱子中,一共做十六箱。每一件若是拿出去,都足以讓這江南武林最好的織工自慚形穢,只覺得那不該是凡間女子所能為,定當是天上織女所作。
而後,無鹽竟然開始做起了新郎裝,孩童的衣服鞋帽,依舊精巧,亦是各自做了十六箱,將一個小小繡房堆滿。
無鹽每一日對著那滿屋的“嫁妝”,竟會有些許滿足感,淡淡的喜悅湧上心頭。十六,代表著無鹽心中的盼望,是在十六豆蔻年華,尋得自己的如意郎君出嫁。
可是一晃十六年,從大小被父母拋棄,在張府的接濟之下過活,一轉眼十六年,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出現。
其實,無鹽從未說起,從很小開始,每當深夜夢裡,她便會在清冷的夢裡夢見一道身影,一個男人的背影,一個讓其痴迷十數年的影子。
這個人不是張玉堂,他是誰,無鹽不知道,但卻知道若是他出現在人群當中,自己定然能夠一眼認出。這滿屋的新郎裝,都是給這人準備。
所以每一個晚上無鹽總會靜靜的,躲在敞開窗扉,只為等那多情的人兒入夢,夢見那人在月下吹簫。這便是一個花季少女的夢想,終是盼了又盼,望了又望。
毋寧說是盼望,與其說是恐懼,無鹽心中雖有那人的影子,知道一旦相遇,自己定然能夠從億萬人中認出那道卓絕的身影。
但無鹽卻會覺得恐懼,惶恐不安,十六年來,獨居在破舊小院當中,除了張府之人,再未見過其他。無鹽每一天活在暗無天日當中,似人似鬼,不敢以真實面目示人。
若果真是有那麼一天能夠在茫茫人海當中遇到他,豈敢與他相認?恐怕早已遠遠遁去,獨鎖小院當中,顧影自憐,暗自神傷。
所以十六年來,無鹽幾乎很少出門,每次出門也大都是深夜,以一身黑色斗篷蔽體,唯恐驚嚇了旁人。
但這一日,武林城中卻是來了一位名人,卻是那宋朝太常寺樂府協律都尉太常卿韓湘,因為南下江南採集民風,路過武林。
被武林眾多文人名士邀請,在長城外畫舫當中設宴款待,一時卻是惹得武林城滿城風雨。
那韓湘傳言生的英俊非常,風華絕代,便是當朝天子亦是稱讚其美貌,成為無數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
更是擅長鼓樂,尤其以一根洞簫,曾引得萬蝶飛舞,百鳥來朝,歷來為天下名士所稱讚。天子更是直呼其為“樂聖”!
甚至有人懷疑,其便是那前朝仙人,人教韓湘子轉世。如此人物要來武林,自然惹得一片滿城風雨。無數江南名士與大家閨秀、花季少女爭往觀之,更是一時成為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
便是無鹽終日鎖在自家小院當中,亦是不免對那所謂的太常卿好奇不已。心中靜極思動,欲要前往一觀。看看這名震天下的協律都尉,與自家玉堂哥哥相較何如?
之前等候在小門前,與張玉堂那般問話。其實是想要讓張玉堂陪自己一同前往。但見得張玉堂欲要前往金山寺。無鹽卻是最終沒有開口。
但是破天荒的,無鹽在那大白日放下了手中機杼。精心打扮了一番,披上了一頭黑紗,前往西湖岸邊。躲在萬人身後,只為了偷偷的朝那畫舫上的人影望一眼。
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