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歹這藥也吃過這麼多回,是該見效了。”
蘇綰僵硬地笑著,手心裡都是汗。近在嘴邊兒的那勺藥彷彿飄散著毒藥般的氣息,像條毒蛇一樣隨著香氣鑽入她的小腹,她不禁覺得自己小腹裡的生命在掙扎,在痛苦地掙扎。
“剡洛……我……”
“怎麼了?”剡洛似乎有些不大高興,從未見過蘇綰對自己這般吞吞吐吐,遮頭遮尾的。
蘇綰有絲無力:“沒……沒什麼。”她慢慢張開嘴,咬住湯匙,將那口藥含在嘴裡。
藥中五味雜陳苦不堪言,她陡然想起自己對小徒弟說的,務必要一口就立竿見影的。人貓雖然不同,但是——恐怕傷害也不小吧?含在嘴裡的藥怎麼也吞不下去,彷彿像與口腔凝固在一起了似地。
剡洛驚疑的眸子忽然有絲審視,以他對蘇綰的瞭解,不至於喝口藥也如此艱難。嫋嫋而上的藥味登時將他的嗅覺變得十分靈敏,他一下就聞出了這裡頭含有淡竹葉與沉香。這已寒冬,淡竹葉性屬寒涼,本是他特意從南方運到這兒來給將士們解暑之用,如今應該束之高閣才是,怎麼會拿出來用呢?沉香行氣兒治毒痢邪冷,是現下這天氣裡一味極其常用的藥。不過兩者同用,這方子——他立刻一揮手摔掉藥碗:“把藥吐出來!”
蘇綰一驚,心知沒有逃過剡洛的眼睛,可是被這麼一喝,喉嚨裡忽然一道熱流直下——已將那口藥給吞了進去。
剡洛登時瞠目,大掌十指掐住她的脖子:“快吐出來,綰綰快吐出來!”
“咳咳咳……咳咳……”蘇綰被掐得透不過氣,拼命握住剡洛的手腕欲掙脫開來。
“你……你吞下去了?”剡洛悚然鬆手,忽然間咬牙,“你……你是不是有了孩子?”
蘇綰閉著眼睛垂下頭,臉色蒼白,黑髮遮蓋住臉龐不欲回答。
“你說啊!”剡洛掰住她的雙肩,抬高她的頭,逼她看著自己,“綰綰,你看著我告訴我,你是不是想打掉孩子?”
蘇綰痛苦地擰起了眉,那張清晰潔淨的臉龐上青紫著的血管在細細淙淙地流動血液,顯得如今的臉色更近乎慘白。額頭微微涔汗,晶瑩的光澤被窗外的陽光一照竟然像眼淚一樣滴落。
剡洛有些不敢相信,雙腳踩上碎碗的瓷片兒發出“旮旯旮旯”的聲響,就這聲響旋即如風一般回懸帳頂,如水一樣將蘇綰的口鼻淹沒,讓她呼吸出了一番撕心裂肺。
“對不起……我……我其實,我其實還在猶豫……”蘇綰輕輕說道,忍住眼淚。
剡洛怒目一睜:“那是我的無知,在逼你了?嗯?”他捏起她的下巴,用他那雙現下憤怒的眼睛狠狠颳著蘇綰的臉皮,想用眼神剝開自己妻子的身體,看看她這顆心是怎麼長的。但是很快……他無法堅持,眼神忽然變得柔和疼痛,有些頹喪地鬆開蘇綰,慢慢地離開了營帳。
蘇綰咬住唇,濡溼的睫毛像是粘在了眼睛上的扇貝,讓她一時間無法張開眼睛去看這旋即的功夫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如此?
半晌,她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慢慢走出帳去,抬起那張蒼白的臉在藍天陽光下仔細尋找剡洛的身影。
“少夫人,你怎麼了?”就近計程車兵見蘇綰臉色不大好看,便問道。
蘇綰稍稍低下點兒頭,仍舊冷靜地道:“見到公子了嗎?”
士兵回道:“回夫人,公子出營去了!”
“出……營去了?”
“是的少夫人。”
蘇綰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了。”說著,就慢慢往回走。忽然腹部如尖刺戳穿一般乍然一痛,額角豆大的汗珠便滾著眼淚落下來,她渾身都痙攣了一下抱住小腹,惶恐之極,感覺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流失。
就一口藥!就一口藥!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