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明睿智的冥府之主,我唯一而全能的父神呀,一百個人或能走出一百條路,皆是源於一百種不同的思想,卻從沒有人能考慮到所有,再敏銳的目光也有被焦慮矇蔽的一天。若您正為些瑣事煩惱,不妨停下匆忙焦躁的腳步來,低頭看一眼您那高貴的影子,再試著聽我一言。”
它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感覺不出父神的神力有絲毫波動起伏,心便定了幾分,拿出了編出花言巧語的全部本事:“父神定然知曉,母神向來謹慎,要謀得他的信任是極難的,可冰雪的隔閡一旦被融化了,他對您的印象也一起改變了方向,就走到位於另一個極端的忠貞不渝了。即便是他從前摯愛的白晝,落進被愛情柔化的眼裡,也比不過黑暗的可愛。”
哈迪斯漠然地聽了一會兒,全然不為所動:“廢話連篇。”
它卻不慌不忙,繼續道:“身懷奇珍者總額外謹慎,父神之所以將母神放入漫長的眠床,定是不願破壞了得來不易的情感相融與甜蜜陪伴,這卻不是一樁易事。單是解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的煩惱,又如何會對減輕他的不快有任何助益呢?以尖喙叼起漿果往往會損傷成熟飽滿的果肉,要驅走叢莽中為覓食遊走的雄獅,最明智的選擇卻不是透過殘暴的撕咬叫他不得不生出懼意,只消送上叫它滿意的獵獲物,它便不會對追逐靈巧羚羊的糊影再生出興趣了。”
哈迪斯不置可否。
不遠處有隻體態優美、色澤油亮,胸脯飽滿的銀鴿,正歪著腦袋站在一棵榭寄生的細莖上,安安靜靜地打量著這裡。它輕輕地咕咕了一聲,慢悠悠地拍打了下翅膀,呆愣愣地往一望無盡的碧藍瓊宇飛去了。
它一心要向那乘著華貴的雲車,美麗優雅且等待許久的主人覆命,卻沒留意到一團淡淡的詭秘黑霧已然纏上了它鮮紅的爪子。
果子也不知這番話到底打動了對方沒,趕忙再接再厲:“我說這些話,既不是為了浪費父神您寶貴的時間,也不是為了浪費自己的氣力,甘心扮演個滔滔不絕的傻瓜。只是請您靜心想上一想,就目前看來,還有什麼比拋我出去更能叫母神歡欣驚喜,忘卻之前那微不足道的種種不快的呢?”
它固然有著自己的私心,說出的這個方法,卻不失是個能解決問題的好主意。它也不指望能瞞過慧眼如炬的父神,只盼著他暫時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又急於與母神歡好,就不得不採納它的了。
就在它忐忑又期待地等著一如既往地癱著臉的父神的答覆時,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阿多尼斯兀自熟睡著,進入了由修普諾斯精心編造的絢麗夢境中。
輝煌的太陽剛剛升起,俊美漂亮的植物神穿著狩獵時的尋常裝束,手持銀白的長弓,如往日般四下梭巡著獵物。
作為唯一有幸馭著他的馬兒,霍斯趾高氣昂地邁著步子,馬蹄下是潤溼的泥土,微潮的空氣裡混雜著百花的芬芳和青草特有的微腥,遠處的灌木裡藏著紗裙飄逸的寧芙,樹枝上的眾鳥神氣十足地嘰嘰喳喳。
明明是見慣的一切,他卻總覺得自己像遺忘了什麼般,時不時地就往身側看一眼,彷彿那裡該有人默默站著陪伴一樣。
他隱約有些迷茫不安,只是經過一番漫長苦思後,也半點想不起來,唯有暫且作罷。
一晃眼就到了熾陽灼烤的正午,他隨意坐在一棵有著寬大樹冠、輕易營造出大片陰涼的榕樹的樹根下,直叫它興奮地將原本伸向別處的枝條都朝他的上方聚攏來。他漫不經心地解下系在霍斯身上的戰利品,清點著一上午的收穫。
就在這時,一朵皎潔的雲忽地變幻了形狀,化為一位有著同樣潔白的香腮,又衣著暴露,毫不掩飾肢體柔軟婀娜的美豔女神,優雅地乘著白鴿而來。
阿多尼斯愣了一愣,分明是素不相識的,他卻不待她開口,腦海中驀地就冒出了她的名字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