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一襲不變的黑袍獵獵隨風,因不經日曬而顯得蒼白的面板上隱隱透著血管的藍色,若他面部線條是被人刻畫而出的,那一定是一把再鋒利不過的刻刀,這才叫輪廓冷硬得如雕如塑。威風凜凜地駕著馬車,眼底黯無星月,又似深淵般的死寂,安安靜靜地倒映著遠處灰色的金穗花。
為了加快速度,竟是罕有地喊出了這四匹駿馬的名字以作催促——
“一、二、三、四。”
阿多尼斯:“……”
被呼喊了名字的黑馬感動得熱淚盈眶,咴咴叫著跑得越發賣力,哼哧哼哧地噴著白霧,背後那巨大的車輪掀起了煙塵滾滾,漆黑的馬車勢不可擋地穿過了空曠遼闊的金穗花海,疾暢地駛向最恢弘雄偉、巍峨壯麗的宮殿。
金穗花們費勁地抬著沉甸甸的下巴,幾乎是瞠目結舌地目送冥王的座駕遠去,若不是那上頭坐著的另一人散發出的氣息是如此熟悉親切,它們怕是會以為是哪位惡劣的神祗變化成了阿多尼斯的模樣。
長久以來的思念竟以這種方式得到排遣!
它們半是驕傲半是失落地想著,煥發美麗光輝的珠寶一旦被強大的陛下獨佔,怕是再沒有趁他漫步在它們之中時尋找親暱的機會了。
達拿都斯與他的兄弟修普諾斯也沒有錯過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在面面相覷後,達拿都斯率先說:“這可真是——”
“請慎言。”修普諾斯溫和地打斷了他:“這是陛下的選擇。”
“該死的愛情,來得半點道理也沒,偏偏還會殃及所有。”一旦開始想象從來都只癱著臉的陛下墜入愛河的場景,達拿都斯就覺得頭皮發麻,扯了扯嘴角:“確定不是阿芙洛狄特的陰謀?”
修普諾斯毫不猶豫地否認:“你這是在質疑陛下的英明嗎?”
達拿都斯悻悻地嘀咕:“我只是質疑自己的腦袋到底清不清醒。”
修普諾斯微微一笑:“這也沒什麼不好的,陛下看得始終比你更長遠和清楚。”
叫他們接下來更難以理解的是,冥王沒有將植物神直接帶回主殿,而是一路來到了愛麗舍。
“陛下,”阿多尼斯這才找到機會開口,捨棄了繁冗地問:“為什麼?”
他始終難以相信冥王會是神王那般輕易為色所迷的昏聵,倒不如說是另有原因。
哈迪斯緩緩地轉過頭來,神情高深莫測。
阿多尼斯無所畏懼,一雙如瑪瑙般溢滿華彩的眼眸,直直地對上似冰晶般充斥著稜銳的目光。
不料冥王率先錯開了眼,俯著身,極其自然地將他一把抱了起來,塞進位於愛麗舍最中心處的小屋裡。
阿多尼斯頗狼狽地站穩,惱怒道:“陛下難道還要囚禁我嗎?!”
哈迪斯:“嗯。”
他承認得這麼爽快而坦蕩,反而叫未料到的阿多尼斯一時啞口無言。
哈迪斯沉默片刻,又問:“願不願意永遠留下來?”
阿多尼斯反射性地回道:“當然不。”
正如神王之前引做藉口的那般,他誕生在莎孚,最後自然也該回歸那裡。這不單純是歸屬感的作祟,他越靠近那神聖的力量源泉,在操縱神力上便越得心應手。
雖然不是目前,但神祗是永生不死、青春不老的,等這場軒然大波徹底過去,他也還清了冥王賜他神格提升的恩情,便能靜靜地回到初始的地方。
“我同時也支配地下的一切財富。”哈迪斯說完觀察了下阿多尼斯的面部表情,見絲毫沒有變化,便又認真地想了想,轉為誘惑道:“可以給你冥後神格。”
明明在措辭上已經足夠簡明扼要,阿多尼斯仍然瀕臨心力交瘁:“我不需要——況且冥後怎麼可能是男性!”
哈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