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睡神:“愛情!理性!這是矛與盾,不可共存的此生大敵。前者是地面上提著花籃在花卉間穿行的少女會去廟宇祈求的無用東西,那是被鷂鳥般對祭品虎視眈眈的阿芙洛狄特掌握在手中的玩偶,那是似高懸天上的月亮般看著明亮、碰觸起來卻冰冷無情的無用點綴,唯有後者才值得被尊敬遵從,那是維護帝王尊嚴的可貴品質。”
“停止你的無病呻吟吧。”修普諾斯淡淡道:“你我皆是你口中那錯亂的愛情的產物。在你自作多情的擔憂前,陛下遠比你深思熟慮,縱使再厭惡奧林匹斯,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將得到神王承認的主神抹殺,既然早晚要歸還,比起親口向至今都還在裝聾作啞的那位討要代價,倒不如贈給心儀的物件。”
他說得比較委婉含蓄,但足夠說服死神,達拿都斯聽了這解釋後,只是不滿地自鼻腔裡噴了口氣,勉強認可了。
“你是不是忘了,”倒是睡神笑著又補了句:“陛下根本就不需要徵求你的同意。”
“……”
死神一臉麻木地拎起關押著毛茸茸的雛雞的籠子,誇張地甩了幾下。
在一貫給人以陰森冰冷印象的冥土,美麗祥和的愛麗舍無疑是受到憧憬與嚮往的存在,只是當雙子神帶著赫爾墨斯趕到時,呈現於眼前的一切已經叫再熟悉此地的人都完全分辨不出暴動般瘋長的植物園的原來面目,連半個原住民的影子也沒,連聲音都要被活活吞噬的幽深恐怖,更遑論那被張牙舞爪的藤蔓重重護衛的龐大核心。
達拿都斯瞠目結舌:“我是不是該說不愧是植物神——這是要變成第二個塔爾塔洛斯?”
修普諾斯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他一向對陛下無比擁戴、乃至決定也無條件地依從,現在便只是保持沉默,不再深思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矛盾。
馴良的綠草大約是對植物神的憤怒感同身受,鋒利的葉緣如矯勇騎士手中握著的長劍刃口;椴木不復柔軟,禿淨的枝木密密麻麻地投射出來,像是構建囚籠的灰色欄杆;頂闊葉茂的梧桐鬚毛翻卷的藤反常地攀到了比以往的橡木還高的位置,上面懸吊的一顆顆深紫的果實卻比人的腦袋還要飽滿巨碩,在幽暗的光線下愈發的觸目驚心。
當然這對早已晉為高階神的他們形成不了什麼阻礙,甚至要讓它們灰飛煙滅也只是時間問題,但心裡通透的修普諾斯不假思索地攔下了兄弟準備大刀闊斧地莽撞衝入的舉動,寧可麻煩一些去繞道,也要將需要清理的障礙數目降低到最小,以免傷害到對他們非常不懷好意、卻被阿多尼斯重視的子民,從而節外生枝。
等避開對他們垂涎欲滴的食人花,艱難地步行到薈萃的藤蔓前時,達拿都斯精巧的袍服已經被攻擊性極強的怪柳那柔韌的枝條給打得襤褸,精心梳理的頭髮被無情扯散,還有幾下狠狠地抽到了他的臉上,長滿細小尖錐的它比牛皮鞭子還刁鑽可惡,哪怕沒能劃破面板,也製造了幾道醒目的紅痕。
“若是這段距離要再長一些,即使你再說一百句話,也阻止不了我將這些冒犯者付之一炬的打算——我敢對冥河發誓,剛才那根瞄準的絕對是喉嚨!”
硬是被這些礙手礙腳的綠色生靈逼得步履維艱的達拿都斯早就抱怨連連,修普諾斯的情況則比他稍好一些,但也很是狼狽。
“行行好吧,就不能拿你那根引夢的短杖發揮一點作用,讓夢的簾幕罩住它們仇恨的眼?”
這無意的話點撥了睡神,他採取了兄弟的提議,照做後,路途上果然變得好走多了。
不過他們是無論如何都再不願意逗留了,歷經艱難地來到門前,由積怒重重的死神剖開厚重的荊棘,將籠子粗魯地往裡一塞,立即轉身離去。
實際上,被關在裡面的阿多尼斯卻不似他們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緊接著潮起步伐的是潮落,暴雨淋漓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