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諷刺道:“起碼他懂得欣賞女性的神秘與美麗,縱使感情不睦也不曾剝奪婚姻守護者的顯赫後位,而不是荒唐可笑地選擇一位不會對鞏固冥府的統治有任何裨益的同性為後。這隻會叫忠誠的追隨者離心,和奉你為主的虔誠信徒一同淪為笑柄。分明在一日前還是英明的智者,為何摘下王冠,置於一個不該獲得它的人頭上?
容貌美奐絕倫的少年伽倪墨得斯是神王的摯愛,可在他被嫉妒發狂的赫拉設計害死時,宙斯也不過是哀嘆幾聲,將無辜的靈魂化為天上懸掛的閃亮星座,半點不見對始作俑者施以重懲,僅僅是幾句不痛不癢的叱罵和警告罷了。
無論手中沾染了多少情敵的鮮血,多麼厭惡丈夫的不忠,層出不窮的私生子們又是如何地攀上了高位、握上重權,赫拉也永遠是那些膚淺的一時迷戀不可撼動的神王之後,恰如自始至終都被鑲嵌在雷霆神杖上的漆黑寶石。
哈迪斯聞言微愣,定定地看著他。
——真這麼介意的話,我可以將你當女性看待。
阿多尼斯頭疼欲裂地扶著額,他突然發現,自己倒是越來越擅長讀懂不喜言談的冥王的眼神了。
哈迪斯頓了頓,還是把很可能會觸怒他的話語收了回去,淡定道:“沒人敢這麼做。”
“……”
阿多尼斯不過是出於被強迫的激憤才危言聳聽的,此刻頓時一臉懊惱,意識到自己真要被問住了。
哪怕認真地想了好一會,也沒能尋出那可能因不滿他這出現得離奇、又弱小得可笑地冥後的小小瑕疵,而對積威甚重、執政上堪稱無可挑剔的君王生出異心的人選來。
哈迪斯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藉此為難,轉口問:“想去哪裡?”
阿多尼斯略帶挑釁地揚了揚眉,說:“莎孚。”
哈迪斯沉默了。
雖說一開始就不相信冥王會大度地讓他迴歸自己的領地——哪怕只是不受冥石榴限制的那一小段短暫時光,見哈迪斯默然無語,心裡在默唸‘果然’之餘,又不禁有些失望。
他不知冥王只是覺得總是隱忍的這他鮮少流露的反抗姿態越發突顯出神采飛揚,英氣勃勃,既漂亮又耀眼罷了。
哈迪斯:“就這樣?”
阿多尼斯一時間拿不準他是什麼意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嗯。”
“可以。”
哈迪斯很快給出了一個讓阿多尼斯難以置信的答案。
“……真的嗎?”
他遲疑著再次確定。
哈迪斯仍然癱著張臉,淡淡地應了個漫不經心的單音——心愛的新婚妻子的要求理應得到滿足。
既得了允諾,阿多尼斯也不再對追究原因感興趣了,再不猶豫地躍上低頭啃著虛無的草影的馬的亡魂,嫻熟地操控著,抵達對他充滿好奇和本能的臣服的三頭犬守護的大門後,大約是冥後神格起了作用,他並沒受到阻撓就直接出去了。
又接著藉助風靈的力量避開蜿蜒曲折的陸路,好飛速回到那片朝思暮想的森林。
他先前不便前往,主要是不願給先前得罪過的奧林匹斯諸神下手的機會,現在莫名得了哈迪斯強行給予的庇護,以最苦笑不已的方式沒了這層顧忌,心情複雜地懷擁面目全非的自由。
他們會對一地位低微的中階神肆無忌憚,在沒有足夠利益的慫恿下,卻不會輕易冒險去觸犯冷酷無情的冥王的威嚴。
最先察覺到那熟悉而親切的氣息的,卻不是打盹的霍斯,而是自他離開以來就沒精打采、一直心情鬱郁的布尤蒂。
原來正興趣缺缺地與同伴們在有泡沫縹緲的水中嬉戲,她卻突然無禮地站起,任水滴從長卷的髮絲間淌落光潔的軀體,眉眼間盡是喜悅:“快呀,起來聽聽那道自遠處奔來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