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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這些坑,口寬少說也

有一兩千米,深達七八十米,或一百多米。坑壁向下向中間漸漸收縮,成倒圓錐狀

傾斜,默對蒼天。最鼎盛時,火車和載重卡車齊頭並進,日夜兼程,從它們袒露著

的“腹”中往外運煤。至今在坑壁上還“殘留”著一段段鐵軌和公路的遺蹟。而在

常人看起來如此“宏偉”的鐵路和公路,跟這些大坑放在一起,就像遺忘在巨人身

上的幾根生了鏽的、變了色的鐵製牙籤或骨制牙籤。這些坑真是巨大無比啊!要知

道,這每一個坑都是人工挖出來的。幾十萬人的勞作。幾十年的血汗,一旦驟然冷

寂……雨急風狂,又何妨且當做朦朧秋月、幾樹驚鴉……

他也曾這樣感慨過……也的確一直不忍心掉頭他去……

已然四十五六歲了的他,和張大康是大學同窗。當時,張大康是學校團委的宣

傳部長,校園裡一顆極耀眼的“政治新星”。他則是學生會的一般幹部。任何時候

看到他,總是低著頭,斜挎著一隻裝滿了書的舊帆布書包,急匆匆去,急匆匆來,

好像永遠行走在借書、還書的路上。需要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他也總是默默地對你

笑一笑,一副憨厚木納、少言寡語的樣子。但誰都知道,他是張“部長”身邊最得

力的“高參”,“搖鵝毛扇的狗頭軍師”,“椅馬千言的刀筆吏”。臨畢業前,張

大康對他自己和馬揚曾有過一段極精闢和到位的分析。

他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最佳的三人組合,如果有一天這三個人真能擰到一塊

兒,那麼這世界上就沒有他們三人辦不到的事。這三人,一個當然就是他張大康,

第二人就是馬揚,至於那第三位,“你們不認識,我就不說他了,暫時雪藏。”他

說他張大康是憑著一股藏不了堵不死也壓抑不住、咕嘟咕嘟一個勁兒地從周身的骨

節縫眼兒裡往外冒的“活泛勁兒”在吸引和推動周圍的人。“……而馬揚是用他的

思想、他的人格,不動聲色地在聚合人,支配人。假如有一天,他要願意出頭露面

站到隊伍前邊去扛大旗,那,比我厲害一百倍……”這是他對馬揚的評價。

住宅樓的走廊裡光線暗淡。張大康幾乎是摸索著往前行走。到處堆放著雜七雜

八的東西,舊床板、草蓆卷、老式的兒童推車、蜂窩煤堆、破腳踏車輪等等等等。

所以他不時地碰響了這個,又碰響那個。好不容易找到馬揚家門前,為了核實

門牌號,他打亮打火機。這時有個挺時髦的女青年嫋嫋娜娜地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

愛“惡作劇”的張大康忙上前,低聲地對她說了句什麼。女青年疑惑地警覺地瞟了

他一眼。他忙向她討好似的做了個懇求的手勢。女青年無奈地笑了笑,走到馬揚家

門前,敲敲門,叫了聲:“馬主任在家嗎?”

叫罷,回過頭來看看張大康,似乎在詢問,喊這一下夠了吧?張大康示意她再

叫一下。她於是再一次拍了拍門,又叫了聲:“馬先生在嗎?”但門裡並沒回應。

女青年丟下他,不管他了,徑直走了。

稍稍等了一會兒,張大康自己去敲門,並捏著嗓門,裝作女聲,叫了聲:“馬

先生是住這兒嗎?我是《環球青年報》的記者,您的崇拜者……”

還是沒回應。他猶豫著去擰了一下門把。門居然開了。他又捏著嗓門,衝著屋

裡頭叫聲:“馬先生,我特崇拜您……”一邊說,一邊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