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爾曼剛說完,張濟忠就被噎的滿臉通紅,連忙接過克里爾曼手中遞過來的牛奶,大口大口的喝下後才緩解不少。
“你漢語說的真好,以前我父親曾帶我去給一個英國人出診,那人不太會說漢語。不過,好在我父親會些英文。”提到父親,張濟忠才流露出孩童該有的神情,那是男孩對父親的崇拜之色。可又突然想到什麼,男孩的眼眸又黯淡下來。
像是知道男孩為何突然失落,克里爾曼溫柔的拍了拍張濟忠的頭頂。
驀地感受到陌生人的關懷,張濟忠心裡霎時好像塌陷了一塊。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強迫自己不能害怕,強迫自己要勇敢地,不辜負家人的期望好好的活下去。
自己在這煉獄一般的城裡艱難的在夾縫裡求生,還要冒險去尋找父親的屍身,現在父親的屍身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了,自己也可能有一天被倭兵抓到,再也不可能按親人的期盼好好活的下去了,感受到克里爾曼善意的12歲張濟忠,再忍不住內心的難過與傷痛,啜泣起來。
張濟忠現在回憶起來還是會眼眶溼潤,南擷也頗為震驚,她怎麼也想不到師父竟然是旅順大屠殺的倖存者,難怪師父那麼恨倭寇鬼子,一把年紀還要去戰場支援;難怪師父聽了蔣氏下達的命令會那麼激動,而且他老人家至今未婚,遭受了如此悽慘的戰爭經歷,師父難免會有情感障礙。
對於小鬼子的殘忍行徑南擷絲毫不覺意外,因為她知道不久後小鬼子在侵略我國領土的同時又會製造出很多更加駭人聽聞、慘無人道的大屠殺。
“師父,那你後來是如何逃出旅順城的?”南擷好奇並關切的問道。
聽到南擷的問題,張濟忠眼含熱淚“是大家接力把我送出旅順城的。”
“接力?”南擷更加好奇了。
張濟忠在教堂被救下時,克里爾曼當天就找來了詹姆士,詹姆士看見張濟忠一眼便認出他是張博謙醫師的兒子。原來詹姆士就是張濟忠口中那個漢語不太好的英國人。當時詹姆士剛來旅順口不久,由於水土不服險些喪命,好在張博謙的悉心醫治。詹姆士沒想到再見面,昔日的救命恩人竟然已經被倭寇虐殺致死,讓人既憤怒又悲傷。
看著眼前的男孩,詹姆士決心一定要救下恩人僅剩的血脈,張濟忠把錢大叔的顧慮和二人說了,克里爾曼和詹姆士想了一個辦法,他們決定先借用採買物資的機會先把張濟忠偷渡出去,再借著修繕教堂的名義把錢大叔他們借調過來。但是現在他倆要先弄到錢大叔他們的名單,還有錢大叔他們每個人具體所屬的營地。這樣才好操作。
那這件事就絕對不能由詹姆士和克里爾曼去辦的,這樣會避免很多麻煩,也不會讓事情變得複雜。所以張濟忠決定在趁著月色回醫館一趟,去那裡找錢大叔。因著走過一趟知道來回的路了,張濟忠倒也不覺著費勁。
唯一棘手的就是這幾天倭寇著急毀屍滅跡,所以沒日沒夜的在旅順城內處理著的被殺百姓的屍體,因此晚上的旅順城也不太安全了,張濟忠要比平時更加小心才行。就這樣他在月夜的掩護下悄悄地回到了十字街。
此時的街道沒有了殘破不堪的婦女兒童和身首異處的白髮老叟,沒想到只一夜的功夫整個十字街就被清理乾淨了,那些被屠殺的無辜平民就那樣悄無聲息的被抹去了原有的痕跡。張濟忠不知道去哪裡找錢大叔,只能先等在這裡碰碰運氣,可等了半刻鐘,也沒有人來,不能乾耗在這裡張濟忠決定往前面的街區尋找一下。
果然在挨近前街的天井處看見了一隊人由兩個倭寇兵看管著搬運屍體,張濟忠躲在遠處偷偷的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並不是錢大叔他們,他不敢貿然和那些人搭話,以免節外生枝。張濟忠只好繼續獨自一個人尋找。
最終在碼頭的市場街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