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恭行只是一笑,道:“老人家,帝國軍和共和軍,都只是人而已。來人,讓他們從東門出去,每人發一塊乾糧,不得留難。”
他下完令,轉身便走了。
我有點呆呆地。我只以為只有我才會那麼婆婆媽媽的心腸發軟,沒想到這個鐵石一般的路恭行,竟然也說出那種話來。如果帝國軍和共和軍都是人,那戰爭是誰對誰錯?
我有點苦惱地搖搖頭。這時,金千石道:“統領,我們回去繳令吧?”
我道:“好吧。我去向路統領辭別。”
我走到他身後,小聲叫了聲:“路將軍。”
他正看著在退下的前鋒營,聽到我的聲音,轉過頭來道:“楚將軍啊。”
我道:“我要回去繳令,告辭了。”
他點了點頭,道:“是,我也得去了。”我正要走,他忽然道:“楚將軍,這些日子你千萬當心。”
“什麼?”
我一時還沒聽懂他的意思,他已轉回頭,回到自己的營中點名去了。我拍了拍頭,道:“金將軍,我們也點名,回去繳令。”
這一趟在守城時主要是前鋒營的功勞,但能讓潰兵井井有條地入城,我們龍鱗軍的功勞也不算小,沒讓蛇人搶奪吊橋,更是件大功。
金千石點了名,道:“稟統領,龍鱗軍應到三百零六人,實到三百零五人,前哨士兵伍克清失蹤。”
那個伍克清多半已戰死了吧?每次總有一些人失蹤,而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已將腐爛的屍首。這一次只損折了一人,實在不算什麼。可不管怎麼說,有一個生命也就此結束了。
我不禁有些傷感。這時,耳邊聽得有人道:“稟楚將軍,吳萬齡前來報到。”
我抬起頭,吳萬齡正站在一邊。我笑了笑,道:“吳將軍,你來了?請入列吧。”
我們在退走時,羅經緯被抬著出來向我們致意,我們在上馬時也都向他致了一禮。這個心高氣傲的名將,這時變得象一個平常的老人一樣蕭然——儘管他年紀也不算很大。
回到西門,西門也是一派狼藉。還好,右軍以前是沈西平統領,戰鬥力也夠強的,來攻西門的蛇人雖然多,卻不象攻北門的蛇人那樣裝備精良,與以前山都的差不多。右軍經過一番死戰,損兵兩千,終於守住了城門,而且讓來犯的蛇人也留上幾百具屍首。柴勝相固然有點大言不慚,可他的戰鬥力倒也名下無虛。
我讓金千石將龍鱗軍安排好,自己去繳令。龍鱗軍已重整了三個哨,吳萬齡被我任命後左營哨官,去挑選人馬入龍鱗軍。龍鱗軍哨官也相當於前鋒營百夫長,比他原來的小校算高了一級,但這兩軍較為特殊,他算是一下子升了好幾級了。
我打馬去武侯的中軍帳繳令。一路上,還能看到那些燒焦了的破房子。不知道白薇和紫蓼她們怎麼樣,東門尚無戰報,大概她們能順利到達五羊城吧,我也希望她們能安全抵達。
不知為什麼,殺的人越多,我的心反而越軟。父親只是一個平凡的低階軍官,他夢想著他的兒子能成為一個大將,因此我從小就被他送到軍校去。如今,我也已經算是個中級軍官了,勉強可以稱得上“大將”,可是,在我心裡,卻更加地厭惡戰爭。
走了一程,我忽然聽得邊上有人低聲道:“將軍。”
那是祈烈的聲音。我看了看邊上,只見祈烈有點鬼鬼祟祟地鑽出來,身後跟前幾個什長,他們也正向我致意。我笑罵道:“小烈,你做什麼?”
他卻沒有什麼高興的神色,道:“將軍,你知道你營中有個伍克清麼?”
我的心動了動。這名字正是金千石跟我說過的失蹤的人,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我道:“他怎麼了?”
“他是武侯幕府的參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