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希望凱瑟琳·希斯柯特也能有寬容的胸懷。”他打了個哈欠,“我得再睡會,要不然,今天上午十點我可沒精神。”他把手抽出來握住安妮的手,“親愛的,謝謝你!”
“謝什麼?”
“感謝你讓我知道我並不是個怪物,有時我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個怪物。”
“你不是個怪物。不過,你宿醉醒來時除外。一切都會好的,喬治,”安妮安慰道,“過去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吧?”
4
1998年2月,3月
凱瑟琳醒來了,這是她在租用的小屋裡睡的第一覺。這間屋在朗諾街上,瞬間她感到一種恐慌。她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裡。她應該躺在一間溫暖的有很大的推拉窗的屋子裡。可她的鼻子卻快要凍住了,身體則像個嬰兒似的在一個奇怪的羽絨被下面蜷成一團,只有一絲光線從薄薄的窗簾透過來,窗戶的位置在一面一英尺多厚的石頭牆上。
緊接著,她打了個激靈想起來了,這一下幾乎把她對這間冰涼的小石屋的氣惱都趕跑了,她這間屋子的租期是六個月。假日小屋的主人看到她來特別高興,現在她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那麼高興了。腦子正常的人不會在冬天租這個冰窟窿的,她這樣想著,從床上跳起來,因為那雙頎長的腿都露在外面,凍得她直髮抖。今天她得去買套厚睡衣和一個熱水袋,否則,她只能帶著重新生出來的凍瘡逃離朗諾,凍瘡讓她的童年苦不堪言。她把一個記者能想出來的罵人話都用到了房東身上,然後從房間跑了出去。
浴室倒挺舒服。壁掛式熱水器隨時都冒著熱氣,上面帶的淋浴器也冒出蒸汽,感覺很溫馨。她已經明白兼作廚房的起居室很快就會暖和起來,多虧有一個管用的煤氣取暖爐。可臥室還是跟地獄一樣。她打定主意,以後她洗完澡回到臥室後得記著把衣服拿到浴室來。
穿好衣服,她想起自從她家定居在巴克斯頓以後,她就沒在這麼冷的地方睡過,那是在安裝中央供暖系統之前,她已經十五歲了。她正把背心從頭上套下來,她突然在中間停下了。如果她試圖複製1963年時的斯卡代爾,她不可能再找到比這裡更合適的地方了。在深冬季節,愛麗森·卡特爾肯定非常熟悉她的臥室窗戶上的冰花。她們有一個溫暖方便的小廚房,她媽媽用它換來了莊園主宅第中的生活。凱瑟琳並不是有意讓她的研究有這麼高的逼真度,但機緣巧合,她便樂得這樣做。另外,這裡離皮特·格倫迪的家還不到一百碼。這位退休的朗諾警察肯定有很多珍貴的資料,她對此深信不疑。而且她會成為她深入鄉村生活的通行證。她太瞭解村子裡的小酒館是多麼排斥外地人,她可不想六個月的時間裡,每個傍晚都沒人搭理。
早餐喝了一杯苦咖啡,吃了一個培根三明治,她匆匆看了一遍她費盡力氣從克林代爾國家報紙檔案館影印的報紙剪輯。她今天不太需要那些東西;但瞭解一下事實也沒什麼害處,她能更準確地規劃她即將開始的對喬治·貝內特的一系列採訪。他們都同意每天早晨談兩個小時。這樣做可以讓凱瑟琳有時間整理他們的談話錄音,又不會太打擾貝內特。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就是他們對她不斷闖入他們的生活感到厭煩。沒有什麼比那更能讓喬治的回憶枯竭了。
半小時後,她穿過冬日樹林中的一條通道,來到了克羅姆特德村。按照喬治說的方向,她在水池邊向右轉,從小山那兒橫插過去,直接左轉便進入到他們那幢獨立式住宅的車道。她熄火的當兒,前門已經開啟了。喬治站在門口,揚起一隻手錶示歡迎。他穿著深灰色的褲子、空軍藍開襟羊毛衫、淺灰色球衣,看起來像是一個專門展示成熟男性毛衫的模特。她想,要是他在嘴裡再叼個菸斗,那簡直就是詹姆斯·斯圖爾特為六十多歲老人拍攝的《生活如此美好》中滿足鄉村風俗的造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