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坐在她對面,注意到她還是穿著昨晚那件衣服。這說明她沒有上床睡覺,肯定眼皮都沒合一下。或許她根本沒有感覺到累。
“你丈夫去找了嗎?”他問。
她點點頭。“我知道他不會上心。菲利普是個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難的鄉下人。就像他喜歡晴天一樣。如果天氣晴好,像他自己拍攝的一張風景明信片那樣,他興致就會很高,讓他做什麼都可以。但像今天這樣,陰冷、潮溼、多霧,他要麼坐在火爐邊,要麼把自己關在點著幾個煤油爐子的暗室裡。這就是我對他的看法。不過今天他卻一反常態。”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等他回來再談。”喬治說。
“不管他在不在,你要說的話都是一樣的吧?”聽她說話就會知道,她已經很累了。
“是,我想是的。”喬治解開他的外衣,從裡面的口袋拿出兩個塑膠袋子。其中一個裡面裝著一團軟軟的、毛茸茸的東西,纏在一個折斷的細枝上;另一個袋子裡裝著那個光滑的角質棒形紐扣。它固有的褐色和骨白色在塑膠袋子裡顯得很不協調。一塊兒深藍色的羊毛氈料碎片用一根很結實的深藍色線綁在紐扣上。“我必須得問一問,這兩樣東西你認識嗎?”
她伸手接過這兩個袋子,臉上一片茫然。看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問:“這是什麼東西?”她用食指戳了戳袋子。
“我們認為是羊毛織品,”喬治說,“會不會是愛麗森穿的褲襪上的東西?”
“這很難說,什麼可能都有。”她自我安慰道,“這些東西在外面可能已經好幾天了,也說不定有好幾周了。”
“我們得看看實驗室的鑑定結果。”他認為沒有必要讓她相信她心理上不願接受的東西,“那麼這個紐扣呢?你見過嗎?”
她拿起袋子,摸了摸那個用鹿角雕刻成的小紐扣。她抬起頭,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跟她有關的東西就這些嗎?還有沒有其他的?”
“我們在小樹林裡發現了一些搏鬥過的痕跡,”喬治大致估摸著方向,用手指著說,“就在這個房子和我們發現舍普的那片樹林之間,在山谷後面朝下的地方。現在天黑了,恐怕不會再有什麼新的發現了。但明天一早,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整個樹林進行徹底搜查,看看能不能發現愛麗森留下的其他蹤跡。”
“但你們現在只找到了這些東西嗎?”她的神情非常急切。
他實在不願意讓她的希望破滅,但他又不能對她說謊。“我們還發現了一些頭髮和一點血跡。看起來像是她的頭撞在了樹上。”魯絲把已經張開的嘴巴緊緊捂住,剋制著沒有哭出來。“真的只有一點點血,霍金夫人。這隻能表明她受了一點輕傷。我向你保證。”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雙手依然捂著嘴,好像這樣就可以抑制自己。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他對於如何面對別人的痛苦確實缺乏經驗。以前他總是讓其他高階警官或者有經驗的同事去安撫別人。現在他只能依靠自己,他知道,這次能否應對這個悲痛欲絕的女人,對他是一次考驗。
喬治探身向前,隔著桌子,輕輕地把手放在魯絲的一隻手上。“如果我說沒有必要擔心那是在說謊,”他說,“但現在沒有跡象表明愛麗森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反而只是表明她僅僅受了輕傷。而且,我們現在還可以確信,愛麗森不是自願離家出走的。我知道,這一點也不會給你帶來什麼安慰,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節省有限的人力物力。既然愛麗森不是離家出走,她就不會乘坐汽車或者火車,那麼我們就沒有必要派人在汽車站和火車站布控。所以,我們每一位警察都可以把精力集中在有價值的線索上。”
魯絲的手從嘴上垂了下來。“她死了,是不是?”
喬治握著她的手。“沒有理由這麼想。”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