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下一道殷紅的血。
五位太醫院長史診視完畢,剛從殿內退出,蕭綦便聞訊趕到了。我忙從椅中起身,急問太醫,“陛下傷勢如何?”
太醫們面面相覷,各自神色惴惴,為首的傅太醫皺眉稟道,“回王妃,陛下尚未醒來,經微臣等檢識,陛下內腑骨骼均無大礙,但頭頸觸地時震傷了經脈,血氣阻滯,風邪內侵,積鬱……”蕭綦打斷他,沉聲問道,“究竟有沒有性命之危?”。
傅太醫顫聲道,“陛下性命無礙,只是,只是微臣不敢妄言!”
我心頭頓時揪緊,蕭綦冷冷道,“但說無妨!”
“陛下年紀尚幼且先天不足,體質本已嬴弱,經此重創恐怕再難復原,即使往後行止如常,也會神智遲鈍,異於常人。”老太醫以額觸地,冷汗涔涔而下。
我頹然跌回椅中,掩住面孔,仿如墜入刺骨寒潭。蕭綦亦沉默下去,只輕輕按住我肩頭,半晌才緩緩開口,“可有救治的餘地?”
五位太醫都緘默無聲,蕭綦負手轉向那九龍屏風,兀自沉思不語。一時間,殿上沉寂如死,四面濃重的陰影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蕭綦抬手一拂,待太醫和左右都退下之後,緩步來到我跟前,柔聲道,“禍福無常,你不必太過自責。”
我黯然撐住額頭,說不出話,亦沒有淚,只覺心口空落落的痛,想去看一眼靖兒卻全然沒有力氣。
“振作些,眼下你我都不能亂了方寸。”蕭綦俯下身來握住我肩頭,語聲淡淡,卻充滿果決的力量。
我恍惚抬眸,與他峻嚴目光相觸,心頭頓時一震,萬千紛亂思緒瞬時被照得雪亮。
眼下朝堂宮闈剛剛開始安穩,人心初定,再經不起又一輪的動盪波折。一旦皇上傷重的訊息傳揚出去,朝野上下必定掀起軒然大波。皇上好端端待在寢宮,何以突然受傷,誰又會相信真的只是意外?縱然蕭綦權勢煊天,也難堵攸攸眾口,更何況一個痴呆的小皇帝,又怎麼擔當社稷之重——若是靖兒被廢黜,皇位是否要傳予子澹?若是子澹登基,舊黨是否會死灰復燃?
我定定望住蕭綦,冰涼雙手被他用力握住,從他掌心傳來的溫暖與力量令我漸漸回覆鎮定,心頭卻越發森寒。
他望住我,淡淡問道,“皇上受傷一事,還有哪些人知道?”
“除了五位太醫,只有乾元殿宮人。”我艱澀地開口。
蕭綦立即下令封閉乾元殿,不許一名宮人踏出殿門,旋即將五位太醫再度召入內殿。
“本王已探視過皇上,傷勢並不若傅太醫所說的嚴重。”蕭綦面無表情,目光一一掃過諸位太醫,目光深沉莫測,“各位大人果真確診無誤嗎?”
五位太醫面面相覷,入冬天氣竟也汗流浹背。傅太醫伏跪在地,鬚髮微顫,汗珠沿著額角滾落,顫聲道,“是,老臣確診無誤。”
我低低開口,“事關重大,傅大人可要想清楚了。”
一直戰戰兢兢跪在後頭的張太醫突然膝行到蕭綦面前,重重叩頭,“啟稟王爺,微臣的診斷與傅大人有異,依微臣看來,陛下傷在筋骨,實無大礙,調養半月即可痊癒。”另外一名醫官也慌忙叩首,“微臣與張大人診斷相同,傅大人之言,實屬誤診。”傅太醫身子一震,面色瞬間蒼白,卻仍是低頭緘默。
剩下兩位太醫相顧失色,只躊躇了片刻,也頓首道,“微臣同意張大人之言。”
“傅太醫,您認為呢?”我溫言問他,仍想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
白髮蒼蒼的傅太醫沉默片刻,抬首緩緩道,“醫者有道,臣不能妄言。”
我掉過頭無聲嘆息,不忍再看他白髮銀鬚。蕭綦的臉色越發沉鬱,頷首道,“傅大人,本王欽佩你的為人。”
“老臣侍奉君側三十餘年,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