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時候,御書房。
內殿的氣氛凝重得似能擰出水來。
盛帝毫無聲息地仰躺在榻上,諸位御醫眉頭緊皺,圍聚成一團,你一言我一語地低聲商議著,聲音裡滿是焦慮與無措。
福順公公則跪在榻前,眼神惶恐憂懼,幾乎要落下淚來。
就在眾人慌亂無神之際,太子妃牽著皇孫殿下走了進來。
眾御醫急忙垂首行禮,趙元燁已神色緊張地跑至榻前,疾撥出聲:“皇爺爺!”
其聲惶惶,響徹內殿。
福順公公瞧見太子妃與皇孫殿下去而復返,不由一愣。
然而轉念間他又想到,如今皇孫殿下已是儲君之位的不二之選。
若太子妃於此際主持大局,想必聖上亦會首肯於心的。
只見太子妃神色凝重卻不失鎮定,目光迅速掃過榻上的盛帝,旋即轉向圍聚在四周的御醫,聲音清冷果決:
“諸位御醫,父皇聖躬究竟如何?”
御醫們面面相覷,稍作停頓後,資歷較深的劉太醫開了口:
“回太子妃,聖上此前突發危況,牙關緊閉,痰涎阻於喉間,情形甚是危急。臣等方才已為聖上通竅,暫解窒息之險。”
“然此刻診視聖上脈象,虛浮無力且時而中斷,再觀聖上面色,隱隱泛青,此象當屬心脈瘀塞不通,又因盛怒攻心,致使氣血逆行,紊亂難調,臣等正苦思用藥之策,慎之又慎,未敢輕動。”
太子妃聞言蛾眉深鎖,憂色難掩。
眼看諸人還在等她定奪,太子妃袖下雙手緊攥,微微吐出一口氣後,沉聲道:
“本宮亦知此症棘手,然聖上龍體關乎天下,不容絲毫疏虞。望諸位殫精竭慮,速商萬全之方,以解聖憂。”
御醫們得了準話,當即齊聲應是,魚貫退至外殿細細商議起來。
太子妃這才走到榻邊,目光看向地上滿心悲慼的福順公公,卻只覺得諷刺。
這滿殿的人裡,唯一真正關心父皇安危的,大抵也只有眼前的福順公公了。
“參見太子妃。”
福順公公急忙行禮。
太子妃手指輕抬,眉梢眼角盡是悲慼之色,和聲細語道:
“福公公,你侍奉父皇多年,此刻情形危急,還望你悉心管束殿內外眾宮人,萬不可使閒雜人等驚擾了御醫。”
“父皇身邊,有本宮和燁兒。”
福順公公也是關心則亂。
這會兒回過神來,知曉聖上兩度暈厥,雖眾人不敢肆意妄為,然人心惶惶在所難免,稍有不慎,恐生變數。
太子妃所言極是,他當務之急乃是嚴誡下人,在聖上甦醒之前,莫要走漏了半點風聲才好。
這般想著,福順公公急忙起身,臨出內殿之時,終是情難自抑,回首一望。
只見皇孫殿下趴伏於榻沿,太子妃待眾人皆離去後,方敢背過身去,悄然以袖拭淚。
瞧見這一幕,福順心中不由五味雜陳。
聖上貴為天子,平日裡所到之處皆眾人環伺,盡享尊崇。
然而此刻昏厥於榻上,人事不省,卻唯餘“孤兒寡母”守於榻畔。
聖上甦醒後見此情形,只怕也不免愴然傷懷,追悔莫及。
唉.......
福順公公長嘆一口氣,卻不見太子妃背對著他,望向榻上雙目緊閉的天子時,眉眼間湧動著的,唯有冷意。
眼見福順公公出去了,常跟在太子妃身旁的朱嬤嬤這才走上前來。
“娘娘。”
朱嬤嬤輕喚一聲,雙手緊緊交握於身前,指節泛白,目光焦灼地定在太子妃身上,雙唇亦因不安而漸失血色。
此刻,殿內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