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溫暖的被子裡。
胸口好像壓著塊石頭,當真是,長夜漫漫難以入夢。
以前跟爸爸在野外搭帳篷、帳篷外有野獸環繞都睡得尚好,現在身處溫暖的、暖氣充足的宿舍,反而難眠,可見人越大是越沒出息了。
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或許是上半夜,或許是下半夜。
但何時醒來倒是印象極其深刻。
起初像是有人在我腦子裡敲鼓,我的神經是鼓槌,而太陽穴變成了鼓面,醒來後才發現,那是走廊裡傳來的怪異呼聲。我疲倦得要命,心煩氣躁地睜開一隻眼睛,窗外還是黑的,這麼早,誰在哪裡怪叫?
同宿舍的韋姍和男朋友一起去旅遊了,宿舍就我一個人,連個詢問的人都沒有。我打算忍著噪音,翻了個身繼續睡,空氣中那隱約的煙火味道讓我整個人從四肢到大腦瞬間清醒。
不對,是火警!
人在危急關頭時的反應分為兩種:一種是沒反應過來而顯得茫然呆滯,一種是我這樣動如脫兔。我什麼都沒來得及想,一陣風似地直接往門口衝去,扯開門的一瞬間。只見濃煙滾滾,肆無忌憚地席捲整個走廊,頓時逼出了我的眼淚。
還好理智尚存,門口旁邊就是洗手間,我抓了塊溼毛巾,往臉上一遮就衝出了大門。走廊裡空蕩蕩,隔著煙塵看過去,幾乎沒人。電梯是不能坐了,而且還離得遠,我的宿舍在公寓樓的左側,恰好正對樓梯口,我迅速往下衝。
去找滅火器也不可能,在走廊的另一頭。
二樓的煙霧比三樓重得多,隔著溼毛巾都能聞到那種燒焦的糊味,幾乎看不清路,只覺得天地間灰茫茫一片——灰的,是此時的天色,白的,是燃燒的痕跡。
一路下樓空氣溫度節節攀升,所到之處煙塵滾滾,我的頭髮捲起,面板炙痛,眼睛幾乎不能視物。
難道靠近了火源?
到了二樓,酸澀的眼睛一掃,居然看到鮮紅的火舌正舔著最近的一扇宿舍門,隔著兩三米的距離,熱氣灼人。
猶如煉獄。
就這麼一分神,腳下踢到了軟軟的東西,頓時失去平衡,頭朝後一仰,就跌倒在地。雖然不是平生第一次摔得這麼慘,但絕對是第一次領會到什麼是屁股裂成兩瓣,疼和煙霧逼得我眼睛立刻痠麻。這才醒悟過來,毛巾掉了。
立刻抓起掉在地上的溼毛巾手足並用的爬起來,卻看到那個讓我摔跤的罪魁禍首——居然是一個臉朝地倒下的女生。她的頭衝著臺階,手抓著第一級臺階,而腳和大門不過一米的距離。
大概是從失火的屋子跑出來的,然後摔倒在地,就昏過去了。
我大驚,也顧不得疼,手足並用的爬到她身邊。她身上傳來了燒灼的味道,藉著火光仔細一看,後背上大塊焦炭的痕跡。
我知道火災的時候應該自己逃命,可實在沒辦法看到一個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活活悶死。我咬咬牙,扶著她的頭,抓住溼毛巾取下往她臉上一蓋。
扶起一個完全失去知覺的人實在是個挑戰。
她完全失去了意識,我撥過她的手橫在我的肩頭,伸手過去抱住她的腰,半扶半抱的弄她下樓,她不能走,我每拖著她下行一步,光著的腳咯在臺階上,“啪”、“啪”的聲音。單調的,可怕的,就好像那火舌的腳步,又或者是催命的音符。
氧氣從我體內抽離,迷煙籠罩住身體,起初還能憋著不呼吸,但意識漸漸模糊。
還好是在二樓。屏住呼吸一鼓作氣衝到樓下,眼見得宿舍門口在望,空氣漸漸好起來,深深呼吸一口氣,身體裡又再次燃起動力,一咬牙,拖著她連奔好幾步。
好在有人迎了上來,接過我手裡的人,我這才鬆了口氣。
宿管老師都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