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落日的方向行去,走了幾步,似察覺到了什麼,但她只是略微停了一下,終於沒有回頭。
不遠之處,一塊大石的後面,流火正在默默地注視著她離去。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追隨她的身影了。
無雙迎著落日而行,她想她不會哭泣的,然而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她用力睜大雙眼,不讓眼淚流出眼眶。高高低低凹凸不平的鄉間道路,使她的腳步有些蹣跚,模糊的雙眼使走路變成了一件吃力的事情。
她忽然聽見馬兒的長嘶聲,一匹棗紅色的馬忽然跑到她的面前。
她用衣袖抹了抹眼睛,居然是那匹汗血寶馬,它仍然等待著她嗎?
馬兒低下頭,親怩地磨擦著她,嘴裡的熱氣直直地噴到她的臉上。她抱住馬頸,低聲道:“到了現在,只有你還陪著我嗎?”
那馬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一樣,向著落日的方向長嘶了一聲。
無雙抬起頭,迎向落日,“我們回長安吧!”她翻身上了馬,那馬似乎很長時間沒有盡情地賓士過了,立刻如離弦之箭般向著西北方奔去。
無雙感覺到歸心似箭的悲傷及去意徊徨的無奈,兩種情緒交織,她想她是否又要落淚了?可是她到底沒有。其實人生不過是一場戲,每個人都依著命運的安排在其中哭哭笑笑,或喜或悲。演得人如此投入,依著劇情沉淪。看的人也同樣投入,時而鼓掌,時而落淚。但戲總有演完的一天,曲終人散之時,看客紛紛離去,臺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獨地面對曾經人聲鼎沸,如今卻門可羅鵲的看臺。
瓔珞悄然走到流火的身後,落日用盡餘力,死心不息,卻無能為力。“你真地讓她走了嗎?”
“她也該回長安了。”
“你忍心不再見她?”
“見不見無關緊要。”只要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存活著,就算是相隔天涯,也仍然會互相掛念,那麼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
“你和以前不同了,若是以前的你,想要得到的東西,絕不會這樣輕易就放手。”
流火轉過頭,認真地看著瓔珞,“雖然已經一百年的時間過去了,可是我還是沒有改變。”
瓔珞笑笑,“有時人改變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流火皺眉道:“你在懷疑我嗎?”
瓔珞笑笑,她拉起流火的手道:“我們回去吧!他們正在準備婚禮要用的東西呢!”
流火跟著瓔珞向茅屋走去,心裡卻感覺到如此地不真實。似乎只有一直拒絕才應該是瓔珞,想不到再次相見時,她會變得如此熱情。
茅屋之中,張羽與謝靈運正在商量要在紅紙上寫上一些祝福的話。張羽特意去附近的鎮上買了許多紅紙,這裡是偏遠的鄉村,除了紅紙外,也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張羽雖然做了漁夫,但家中仍有筆墨紙硯,他正想拿硯臺磨墨,謝靈運卻道,“我身上帶著硯臺。”
張羽笑道:“想不到謝兄隨身攜帶硯臺,真是風雅之士。”
謝靈運道:“這硯臺是家祖謝公所傳,他曾隨書聖王公羲之學習書法,硯臺是王公贈送的禮品。我因為懷念先祖,一直隨身攜帶。”
他從衣袖裡拿出一方硯臺,也不知他平時都是怎麼將硯臺放入衣袖中的。那硯臺也無甚出奇之處,黑黝黝地不知是用何質地所做,只在硯臺之上雕刻著一隻極精緻的龍。
嘲風本來一直在旁邊滿懷愛慕地看著謝靈運,此時一見到那硯臺,忽然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把將硯臺搶了過去。
謝靈運呆了呆,薄怒道:“你幹什麼?”
嘲風兩眼緊盯著硯臺,自言自語道:“這不是負屓嗎?怪不得我那麼喜歡你,原來負屓在你身上。”
謝靈運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快點把硯臺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