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真人”喝粥。“真人”一動不動,好像一個垂暮老人,全無生機。
“一代高手,享過了大富大貴,竟淪落至斯。”她悲從中來,不由淚盈於睫,跪在簾外,伏首叩拜:“願師父早日康復,勿以外物為念!”瀟月和瀟娟跟著行禮。
瀟璇三拜禮後,起身撩簾,直入內室。兩個長老正要阻攔,她已接過粥碗,親自侍疾。“有事弟子服其勞”,誰也無可厚非。兩人相視一眼,跟著走進內室。
明清真人背靠麥枕,目光中溢位幾分神采,怔怔地看著瀟璇,又睃向榻旁板壁。瀟璇心領神會,微微點頭,繼續喂粥。瀟月悄悄退出,打水來給師父淨臉。瀟娟跟去倒茶,給師父漱口。
兩位長老見三女進進出出,生怕她們捎帶什麼,紛紛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轉睛,死死盯著三人。瀟璇心中好笑,索性逗逗他們。又是給師父洗頭,又是給師父剪指甲,又是給師父按摩泡腳。
她們裡裡外外,那兩個就跟進跟出。連屋外守衛的護法看見,也暗道慚愧。一眾道童良心未泯,就喊瀟璇作“姐姐”,主動給他打下手。
“明清真人”心腸漸暖,嘴角微翹,笑意從眼底滲到了心底。他待瀟璇過來,強提一口氣,抬手在榻沿內側按了一下。機簧開啟,木器摩擦,“唰—”,床沿下彈出一隻抽屜。
榻下藏屜,本是十分常見的暗格。這時開啟,卻讓人肅然起勁。兩個長老聞聲而起,怔怔地盯著抽屜。屜中金光燦爛,竟是一屜金條。中間放著一隻紫檀木盒,雖只拳頭大小,雕花描金,卻十分精緻。縱非他們所想,但見那盒子位居中央,也知道價值超然。
瀟璇見過金帛,知道這些金條的用處。不動神色,徑直拿起盒子,輕輕開啟,眼前一亮。金絲錦緞間,立著一枚綠玉扳指。“扳指?”她微微一怔:“扳指是拉弓射箭用的,師父自詡方外中人,怎麼會用扳指……”她不再多想,徑直戴上左手拇指。
瀟月和瀟娟會過意來,自行到“多寶格”上拿過一隻木匣,裝好了金條。明清真人微微眨眼,顯得十分欣慰。兩個長老卻看得眼紅:“光是一匣金條,至少也有五百兩重。那扳指放在金條當中,定然更加名貴。”不過這是人家師父給的,也只能看著,又暗自嘀咕:“誰要是娶了這三個妮子,可真是財色兼收。”
三女稍事檢點,瀟璇忽然踏上軟榻,抬掌在隔板上輕輕一拍,內勁到處,軸承盡折,“砰—”,一聲脆響,擋板盪開,又顯出一方暗格。格中寶光燦爛,正躺著一柄青玉蓮頭如意。
那“玉如意”是極品寶玉製成,不僅是掌門信物,還是銀庫鑰匙。去年的利銀剛剛入庫,上半年又是用錢的時候。當此情形,縱然重立掌門,也打不開局面。眾長老輪番監視,就是想先找到它。哪怕瀟璇日後接掌門戶,木已成舟,為時已晚。她又是個年輕女流,也不過當個傀儡。
兩個長老見重寶出現,不由目瞪口呆。想上前去搶,又哪裡下得去手。相視一眼,一人快步而去。另一人站在原地,見瀟璇恭恭敬敬地捧出如意,忙上前擋住她作勢防護,又嘮叨瀟璇:“師侄小心,這可是咱山上的鎮山之寶!”生怕那玉如意摔了。
瀟娟不動神色,取出木架,放在托盤中擱好,親自端起托盤,目不斜視,直往前走。舉重若輕,款款邁步,毫無懼意。那長老攔也不是,讓也不行,只好腿步跟隨,只想讓她放慢腳步,捱到眾長老過來。
如意果然是寶玉製成,剛見光亮,就化作黃色,金燦燦光芒四射。出門見了陽光,又化作藍色,水汪汪光滑欲滴。材質珍惜,竟和瀟璇指上的扳指一般。
眾人歎為觀止,不約而同,紛紛跟隨。瀟璇不為所動,踏上抄手遊廊,直往月洞門去。五十斤黃金著實不輕,瀟娟搬不動了,就由瀟月接手。相互攙扶,誰也不求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