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忙喚了點朱迎下去,顧章興沖沖朝她奔來,又在她面前三步停下,俯身作了一禮:「許久不見,舒寧妹妹安好。」
舒寧笑道:「許久不見,三哥還是這樣客氣。」
顧章身旁還跟著個乖巧的姑娘,年紀看起來與舒寧也就一般大,經顧章介紹,姑娘名喚吳佳如,是顧章的遠房表妹,此次家中因官職調動,一併回京。
舒寧問道:「祖母和姨母可有一同來?」
「我在京中尚未立住腳跟,此次來也只為赴恩科考試,只我一人前來。」
舒寧失望的垂下眉眼,揚州顧家的祖母和姨母待她也很好,她自回京和揚州那邊的聯絡,也就是揚州店鋪莊子遣人回京稟事,才有訊息傳遞。
不過顧章能來,她已是很高興,路邊不便說話,舒寧便做主請他二人往東街酒樓去,說是要為他們接風洗塵。
說及此次恩科考試,舒寧以為以他的才學,金榜題名定然是如探囊取物,他這樣容貌端正、才學豐厚的郎君,「身、言、書、判」都是極好的,吏部銓選都會多加青眼。
顧章垂眸淡笑了一下:「舒寧妹妹高看我了,我此次來也就是試試水,不敢抱一擊即中的雄心,能中固然很好,不能中一年後也還有常科。」
若是錯過了這次,一年後再考就少了一次機會,再考還要等三年。
舒寧高興,多喝了兩杯酒,就同他說起揚州舊事來。
顧章看向她頭上的婦人髮髻,微抿了下唇,問道:「你如今過得可還好?比之揚州覺得如何?」
「自是不如揚州暢快,」舒寧說這話時,顧章抬頭凝眸看著她,舒寧繼續道,「只是那時尚且年幼,做事沒個分寸,那年在瘦西湖上泛舟,一個猛子扎進水裡,若不是你及時拉住,我今日也不會安然坐在這兒了,京城哪有揚州那樣的景緻。」
揚州的日子是極為暢快的,祖母嘴上唸叨她,可事上都縱著她,又有顧家幾個兄弟姐妹帶著,就愈發沒規矩了,她那時候出船採蓮藕、上樹摘榆錢,什麼都做過。
可後來來了京城,終日守著府上定的規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顧忌多了,也怯懦了不少。
她也常會想起在揚州的日子,總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回去看看,把謝玉領到祖母墳前去磕個頭,不過照謝玉如今這忙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陪她回去。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憶著揚州往事,顧章坐在她對面,眉目舒朗,溫和從容,時不時低頭跟著笑,喝酒也剋制著淺嘗輒止。
顧章道:「聽聞你嫁了平寧侯,過得……可還好?」
「好,他名聲不好聽,就我喜歡他,他可把我捧著了。」舒寧帶了三分醉意,玩笑的說著,「你若考中了進士,好好看一看,他這人不壞的,只是一隻手要撐著朝堂,一隻手要牽著士庶,稍有處置過了,就落人口實,可若不處置,朝綱還不知道要敗壞到什麼地步。」
她喝了酒,有些醉醺醺的,說話也有些沒顧忌,這還是酒樓,她就胡亂說話,好在這個時辰酒樓里人不多,顧章和吳家姑娘也有意替她遮擋著。
她是親眼見過,謝玉半夜三更不睡覺,坐在書房裡,捧著北方來的白皮素封的報喪書信淚流滿面。
她聽謝玉身邊的隨侍談論起,那是北地的軍醫李太醫,就是她剛嫁進侯府時,住在侯府隔壁,負責替謝玉診治的李太醫,當初他們要離開京城時,李太醫說要去上墳,上完墳就直接去軍中報到。
北地苦寒,「胡天八月即飛雪」,誰知竟因為禦寒衣物不夠,將士凍傷一片,藥材又被剋扣,都是些次品,李太醫負氣出門採藥,被雪地裡的狼咬死了,屍骨都沒留下。
只是謝玉不說,她就不問,裝作不知道。
舒寧心疼謝玉,落在顧章眼裡,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