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聞州回淮城的這三天,遲緋晚坐立難安,她擔心遲家的這個案子真的翻不了身,害怕哥哥真的要吃十年牢飯。
小的時候,遲緋晚心中最大的敵人就是遲鈞行。
分明是打同一孃胎裡出來,他卻比自己更優秀,更聰明,同樣嚴苛的家庭環境下,他總能輕而易舉達成葉淑瑾女士的期許和要求。
在他的光輝襯托下,遲緋晚顯得那麼平庸且愚鈍。
少不更事的那些年,她不止一次幻想過遲鈞行倒大黴,從神壇跌落,也許這樣母親才會對她有幾分好顏色,會真的發自內心愛她,讚揚她。
如今時過境遷,青春叛逆期發過的那些瘋,說過的那些話,都化作一根根尖刺,轉頭扎向了自己。
遲家真的倒了,母親真的病了,哥哥也真的從神壇隕落了……
遲緋晚窩在沙發上,將臉埋進膝彎裡,她甚至不敢哭,怕哭腫眼,晚上沈知凌回來發現端倪。
“媽咪!媽咪!我回耐吶!”
小星奈奶聲奶氣地走進家門,與她一同走進家門的,還有一身西裝筆挺的沈知凌,男人今天不知為何,竟然這麼早就下了班。
遲緋晚拭去眼角的溼潤,起身張開臂膀,迎接她的小天使。
小星奈歡快地撲向媽咪的懷抱。
可是,還沒有觸碰到母親的衣角,身後高大冷峻的父親便長腿一邁,大手將小東西拎了起來,“奈奈,爸爸說多少次了?媽媽懷了寶寶,不能這麼撲她。”
“沒關係,奈奈不是莽撞的孩子,她有數。”
遲緋晚從他手裡將女兒接過來,抱坐在了沙發上。
星奈摸了摸母親的孕肚,眨眨眼睛,“媽咪,這裡的小寶寶什麼時候能出來呀?什麼時候能出來陪奈奈玩?”
遲緋晚疼愛地揉著女兒的髮旋,眼尾還有些泛紅,“等奈奈上中班的時候,小寶寶就能出來了。”
說著,她頓了頓,試探地問,“奈奈會喜歡小寶寶嗎?”
小星奈咬了咬細嫩的唇,點點頭,“這是我的弟弟,我長大以後一定會保護他的。”
“為什麼?”
遲緋晚一愣,懷孕以來,她從未教育過星奈以後要讓著二胎,因為她總覺得說這些話,對孩子其實並不公平。
作為母親,在很多時候,一碗水是很難端平的。
脫離現實情景下,任何預設性的問題,都是無形中的一種暗示和打壓。
“因為他是我的家人。”
星奈奶聲奶氣地說。
遲緋晚愣住。
家人。
她鼻尖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落,星奈這麼小,就已經知道什麼是家人了。
遲緋晚想起初二那年,她因為考試沒考好,放學後藉口說學校補課,躲在操場不敢回家,那個冬天特別冷,她凍得瑟瑟發抖。
遲鈞行帶著一群好兄弟找到她的時候,笑得前仰後合,說她縮在樹叢裡像個大王八。
她氣得要和他斷絕兄妹關係。
他卻把自己身上的球衣脫下來,裹在她身上,強行夾著她往家走。
她哭了一路,罵了一路。
最後,遲鈞行捂著她的嘴,終於向她道歉妥協,發誓只要她別哭,他就答應不把她掛科的事告訴媽,替她圓謊。
“我才不信你這貨有這麼好的心!”
“信不信拉倒。”
寒冷的小巷子裡,迴盪著兄妹二人吵吵鬧鬧的拌嘴聲。
後來,遲鈞行真的替她將那天的事瞞過了爸媽,去學校的路上,她彆扭地問,“你為啥幫我?”
“為啥?還不是你太能哭了!孟姜女都沒你能哭。誰讓我這輩子是你哥?”
“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