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也不像是克格勃的人,沒有那股陰森森的邪勁。
最左邊的那個男人大約四十上下,一張很憨厚的臉,好像是個長年在伯利亞的冰天雪地中扳道岔的鐵路工人;他旁邊的那個男人長著一張國字臉,鼻大口方,眼睛是深褐色的,好像是個很有學問的大學教授。他右邊的是個女人,長得漂亮極了,身材也很好,很像一個芭蕾舞女演員。伏爾加雖然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多瞧了她幾眼。最右邊的人看上去不超過三十五歲,說不定還不到三十歲,但眼睛通紅通紅的,好像要冒出火來,似乎是高爐或者平爐的爐前工,那眼睛大概就是被爐子裡火熱的空氣烤紅的。
“這是夥什麼人呢?”伏爾加暗地裡捉摸,越想越猜不透。“怎麼會鐵路工人、大學教授、芭蕾舞演員跟爐前工走到一起來了?”這時中間那個“大學教授”說話了。
“你就是伏爾加?你跟神州空軍剛剛乾完了一仗,結果打輸了,損失了一百多架飛機,而你的敵人才損失了十四架?”
這不是審訊的標準程式,伏爾加立刻就發現了。他們完全沒讓他報上自己的姓名、官階、年齡什麼的,而是單刀直入,馬上就說到了空戰的事。
“是的,”伏爾加痛心疾首,把他捉摸了整晚上的“沒想到”和“太冤枉”全都傾訴了一遍,最後還來了個總結性發言:“總之,我這次實在是輸得太冤枉了,”接著就是那兩句標準化的臺詞,但他還是有了革命性的發展:“不是我無能,而是對手根本就是一群瘋子!人是沒法跟瘋子打仗的,對吧?如果你同意我的看法,那我就根本沒有什麼罪過。”
“可是你知道嗎,”“大學教授”繼續說:“星期五那次空戰失利,上面就準備追究責任,殺一儆百,但上次的帶隊長機戰死了,死人的責任是沒法追究的。而這次你卻回來了,所以你就是理所當然的責任承擔者。這個嘛,其實我也同意你的看法,一切應該按軍隊裡的教典辦事,如果有教典上沒有說到的情況出現,當事人就不應該承擔責任。可是,無論如何,責任是必須有人承擔的,而你就是最佳候選人。你難道想讓遠東空軍總隊的將軍們承擔責任嗎?不,這是不可能的。我這樣說,你不會不明白吧?”
伏爾加沉默了。這其中的道理,不用“大學教授”說他也清楚。但他就是覺得不服,他冤枉啊!
“大學教授”見他面紅耳赤,絡腮鬍子顫動的樣子,就又繼續往下說:“現在倒有一個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好像是瀕臨淹死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根稻草,伏爾加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得抓住;他馬上追問:“什麼機會?”
“兩個大國交兵,決定勝負最關鍵的一點是什麼,你知道嗎?”“大學教授”並不直接回答伏爾加的問題,而是看著他的眼睛問,伏爾加覺得那雙深褐色的眼睛深不見底,他根本無法知道眼睛後面隱藏著什麼,但他還是試探著回答:“國力的強弱?”
“不,國力的強弱不是不可轉變的,歷史上弱國戰勝強國的例子難道還少嗎?”
“軍事統帥的素質、武器裝備和軍隊訓練的情況?”
“軍事統帥的素質、武器裝備和軍隊訓練的水平確實可以在一定的時間內,在一定的程度上影響勝負,但對於兩個大國來說,影響是有限的,並不是決定性的。”
“戰前的準備?”
“戰前的準備在戰爭的最初階段確實很重要,但如果第一次打擊未能奏效,戰爭進入了相持階段,則戰前的準備便無法影響那麼長遠了。兩個大國間戰爭的最後結局往往不是由戰前準備的好壞決定的。”
伏爾加沒詞了。“那你說關鍵是什麼呢?”
“大學教授”仔細地又看了他一眼,伏爾加覺得自己的自控力一下子全部喪失了,只剩下了服從對方意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