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得安眠。
玄清迅速恢復理智,將妹妹抱到床上整理遺容,堅定道,“請皇上放心,本座定把妖人找出來碎屍萬段!”那人必是跟隨郕王一塊兒進京的,他也沒精力挨個兒去找,只管把郕王一行全部殺掉。至於妹妹的葬禮,還得等皇上登基之後再說。
孽鏡裡,玄清猙獰的臉龐慢慢淡去,惹得恭王幾人嗤笑不已。六皇子卻笑不出來,今日這場對決已嚴重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現在的他莫說與少年平等相交,便是看他一眼也覺心驚膽戰。然而好奇心終是壓下恐懼感,令他抬眸偷覷少年,就見對方正捧著那隻小蠍子作勢要打,指尖落下時卻親暱萬分地觸了觸它尾針,嘆息道,“小蠍,你又闖禍了!告訴過你多少次,要吃蠱王我給你養,別撿這些野生的,不乾淨。”
方才說人命最重的是誰?現在轉瞬忘到腦後的又是誰?六皇子心裡發涼,對少年亦正亦邪、沒心沒肺的性情有了大致瞭解,越發不敢去招惹對方。
是夜,玄清的報復如期而至,恭王府裡忽然冒出許多青面獠牙的厲鬼,見人就殺,窮兇極惡。但不過瞬息,有姝佈下的法陣就放射出金光,刺在厲鬼身上令他們慘嚎不斷,滿地打滾。
待金光漸漸散去,郕王提著燈籠走到廊下,笑道,“我當是什麼,原來都是些木偶。”
六皇子嚇著嚇著已經習慣了,看見散落一地的木頭小人,竟彎腰撿起一個細看。國師的手段著實不凡,能賦予死物生命,還能驅使它們為己所用,說出去該是何等驚世駭俗。但少年應對起來卻極為輕鬆,彷彿他不過是隻跳樑小醜。
原來這就是郕王的依仗,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高人風範。難怪連諸位皇叔都要對他敬稱“大人”。六皇子心下凜然,默默退至一旁。
有姝本還覺得沒什麼,不過是些雕蟲小技,卻在瞥見主子染血的衣袖後勃然大怒,“你怎麼受傷了?是為了保護我嗎?”
哪怕明知道他實力強悍,每每遇見危險,主子依然會第一時間將他護在懷中,反倒弄得自己遍體鱗傷,令有姝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他原打算與玄清好生玩一玩,現在卻耐心全失,拉著主子回房處理傷口,起誓道,“改日的登基大典,我要玄清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幾位藩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志一同地暗忖:魏國要變天了。
聖元帝將郕王幾個召入京城究竟是什麼用意,滿朝權貴無不心知肚明。新晉貴族自是鼎力支援,老牌世家,尤其是當年被捲入血祭事件的臣子卻都暗暗搖頭,只等著看聖元帝和國師是什麼下場。
國師所煉化的傀儡被有姝毀掉之後遭了反噬,將養數日才勉強恢復半成功力。當初他如何狂傲,現在就有多麼狼狽,但他被追捧太久,哪裡肯甘心認輸,竟準備啟用茅山宗的禁術誅殺郕王一行。禁術的發動需要準備很多靈器,他只能壓下滿心殺念,暗中籌謀。
郕王抵達京城時徵和帝已經下葬,半月之後就是聖元帝的登基大典。玄清掐算許久才挑了個好日子,哪料御攆剛抵達天壇,空中就爬來滾滾烏雲。一眾新貴面露憂色,諸位老臣卻陸續走到郕王身邊,拱手見禮。
“曹某拜見大人,一別經年,您容顏依舊,曹某卻老了。”
“大人,這是鄙人長子,當年您來府上檢視,還曾送過他一張平安符。”又有一位老臣上前打招呼,並把已位居兵部侍郎的兒子拉出來,催促道,“還愣著作甚,快給大人行禮。”
血祭之後,有姝曾被眾位世家巨族請去除妖,很是結了一些善緣。他定睛看了青年幾眼,頷首道,“我記得,當年他才兩歲,這麼點大,穿著一件深紅色的夾襖,像顆球。”
老臣受寵若驚,連連作揖,“大人您記性真好!他如今與小時候毫無相似之處,您卻一眼就看出來了。”